裳是布衣,过于素净,没有任何的花纹。
他穿白衣也出尘,因此孟透只觉得好看,没觉出不对劲。
西泽师叔亲自领着人往大堂走,穿过回廊时,言昭含走在靠阑干的一边。孟透他们几个上完早课,手中还握着卷书,看着他们走过。
言昭含蓦然抬眼看向他,眼神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额上缚着道布,布巾垂于发间,一长一短。
孟透心口一痛。
那是孝衣。
第60章暮涑1
道布一长一短,意味着双亲有一方已身亡。
也许是这年拂莲的夏天过于炎热,那位夫人再也撑不住了。孟透记得他爷爷也是在夏天走的,他娘说,是因为天太热了。
薛夜说:“你捂着心口做什么?”
他回:“心口疼。”
他小时候不能接受爷爷离世的事实,将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见到前来看望的母亲就嚎啕大哭。那种痛是真实的,能剥削人的一切感觉。言昭含不是一个善于倾诉的人,他会以最冷漠的方式来使自己麻木。
这种痛才是深入骨髓的。
……
薛夜这晚没背出《与效经》的第三章,西泽师叔忙着招待沉皈来客,将他丢给孟透处理。
孟透坐在房里心不在焉地听薛夜拖拖拉拉地背书。他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他是倒霉,西泽师叔说找个人监督薛夜把书背完,其他人都飞快地逃走了,他慢一拍,被抓住了。
他得留下听薛夜背完,如果来得及,还能去晚宴。
薛夜背着背着把眼睛都合上了,骨头软了似的趴在了桌子上,直接将书籍盖在了脸上。
孟透双手环胸坐在仙鹤椅上,神游回来就发现没了声,用脚踹了几下一旁的桌腿:“嘿嘿嘿,醒醒,‘夫为道者’那一句还没背完呢。”
薛夜被震醒了,睡眼朦胧,他将掉落的书重新盖回到脸上:“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跟师父说我背过了不就完了。”
孟透揪住他的后领:“他明天还是得抽你背书。你以为你逃得过去?起来起来,少说废话。我可是在这里陪你挨饿的。”
薛夜撇撇嘴,用手肘支撑桌面,坐得端正了些:“夫……夫为道也……”
孟透随手拿起桌上得一卷画丢过去:“为道什么也,夫道者。”
薛夜弯腰捡起那卷画放回桌上,嘴里念道:“夫为道者,知天清地浊,知天动地静,不以……不以……”他背不下去了,眼睛瞟到刚刚被他捡回的那卷画,那画散开了,露出了里头的梅花图。
孟透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脸色都变了。他将那画展开,心疼极了,这是他画的言昭含。他掸尽了上面沾染的灰尘,再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好。
薛夜瞧着他,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念道:“不以外物扰其心智,不以……”他手指勾着腰间吊坠的细绳,摇头晃脑地背道:“不以美色为先。”
他笑嘻嘻地看向孟透。
孟透一拳砸在他的背上,笑道:“有这一句?”
薛夜将手臂枕在脑后,又挺起腰身伸了个懒腰:“透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嘿,这句话出自《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孟透说他有病。接着他就放弃听薛夜背书了,再听下去他都要吐了。他起身舒展了下筋骨,道:“走吧,吃饭去。”
“诶,你不怕我明天背不出,师父连你一起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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