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兰贞微微一笑:“严兄何必客气。你本是锦衣卫千户,这些弟兄救助长官,也是理所应当。小妹这身男装,却还中看吧?”
严鸿的嘴皮子,说这些自然是溜溜顺:“还用说!看贤妹这般英武,真是胜过那代父从军的花木兰!”
陆兰贞微微一叹:“其实……小妹打扮的,却是那祝英台哩。”
严鸿一愣,这妹子说祝英台,是在暗示啥咧?他赶紧岔开话题,引着胡晚娘道:“贤妹,这便是拙荆胡氏。晚娘,这是陆大都督的爱女。”
晚娘一听是陆兰贞,脸上微微罩了一层寒霜,便是坠儿在一旁,也警惕地看着zhègè满脸英武的假小子。
陆兰贞却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晚娘,又轻轻叹了一口:“胡家姐姐,果然好风姿,好福气。难怪严兄为你,痴情至此。”她说完这句,摇摇头,对一个护卫道:“你带两个人留在这里,等着官府来,把后事料理了,别给严千户添麻烦。”
兰贞说罢,向严鸿与晚娘作一个揖,转身líqù。那十几个护卫,除了三个人留下来打理尸首,剩下的纷纷纵身而起,或上墙头,或钻狗洞,或绕僻路,片刻之间都消失不见了。
严鸿看兰贞走了,这才转向刚才躺在地上的那一男一女。那徐小姐徐婷,眼见凶徒猖獗,即将受辱之时,却突然出现这么些莫名其妙的人,救了自己。她根本不敢看那满地的鲜血和死人,只把赶紧把李大才子搀扶起来。
她从方才的对话中,已听明白了,原来搭救自己的,jiùshì首辅严嵩之子,京师人称小阎王的严鸿。这让她颇有些困惑。
严嵩为人如何她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听自己母亲说,这是个大大的奸臣,与祖父这位忠良自然是不和睦的,而他的孙子,听说在京师里无恶不作,是个大坏蛋。连李郎,也没少和自己提,严鸿是天下第一等的恶棍。
上次在重阳文会上,jiùshì那严鸿喝的醉醺醺的,凶恶地上来挑事,还把那个郑公子给抓去了。后来郑公子就给杀了。虽然听堂兄说,那郑公子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死有余辜,可想到小阎王那阴险的手段,还是怪可怕的。
可是今日这么危急,却又是zhègè大坏蛋,把自己和李郎,从歹人手下解救出来。接下来,他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那口鼻出血的李大才子,此时也睁开了眼睛。一瞬间,他与严鸿、胡晚娘六目相对。三张嘴巴里同时“啊”出声来,三人脸色,都是一变。
严鸿认出了李天照,jiùshì重阳节那天,自己在西山捉拿郑国器时的一个在场文人。他还记得,zhègè秀气虚弱的书生,竟然敢和郑国器并肩瞪自己。不过除此之外,严鸿对这人也没啥印象。他的一声“啊”,不过是“这人我见过”的涵义而已。
然而李天照和胡晚娘两个的这一声惊叹,内涵却丰富得多。李天照看着一身富贵的严鸿,和紧紧挽住他胳膊的身穿白狐裘的胡晚娘,冷冷“哼”了一声,满面鄙夷之色。而晚娘的一双妙眸,轮流在李天照和徐婷脸上流转,粉脸憋得发红,眼中甚至带了一些泪花。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了yīzhèn。
眼看这莫名其妙的尴尬没法打破,却听巷子口那边又传来yīzhèn鼎沸人声,杂着一个女子声音:“小姐别怕,官兵来啦!”严鸿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自家别院这条巷子,平素里鬼都不见几个,今天可真是人气旺盛啊。
片刻间,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带着二十余名巡城官兵,也进了巷子。那些官兵个个端着刀枪,却看见十余人尸横地上,不禁大惊。带队的哨官将刀一抽:“这些人谁杀的?”
却有陆兰贞的一个护卫出来,掏出腰牌道:“这位长官,我是锦衣卫百户茅霸。方才我等巡逻此处,正好见十名凶徒在此,欲行凶杀人,还持刀拒捕。于是我等在千户严长官的指挥下,将其一一格杀。”
哨官验了腰牌不错,再说这位自称徐阁老家丫鬟的姑娘,也确实是说有凶徒欲要对她家小姐行凶。现在歹徒已经杀了,那也算免除巡城兵马司的麻烦。兵马司和锦衣卫虽然彼此抢地盘还经常群殴,但这会儿不是叫板的时候。因此他赶紧行军礼道:“如此,有劳诸位长官与弟兄了。”
这时徐婷已经拉着环佩的手,含泪道:“环佩,你怎么却来了?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多谢这些大哥们救了我!”说到这里,她已是泪眼涟涟,泣不成声。
环佩叹道:“小姐,我叫你别乱跑,你偏不肯听。你们刚走,环佩我就发现有几个不三不四的跟着你们,于是赶紧去找了巡城兵马司的长官们。可是,若非锦衣卫的长官来得及时,只怕你已经遭了毒手了!今后可得记了这jiāoxùn,别再叫自己人操心了!”这丫鬟说罢,还狠狠的瞪了李天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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