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林养谦不但素有清名,而且行事端方。明朝时候绝大部分官员都有些灰色shōurù,林养谦却是个另类,号称不沾半点不义之财。锦衣卫号称无孔不入,挖地三尺,基本是无事也能扯出事来,但是从林养谦的身上,却半点毛病也找不出来。更别说人家说的是请旨斩杀倭寇,为民请命。zhègè时候谁对上他,还不jiùshì落个通倭汉奸的名声?
当然,陆炳当着严鸿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其实肚子里还有几句话是没法说出来的。陆大都督虽然不太好色,但却很贪财。他不攀诬士大夫,但喜欢对富翁下手,想方设法把富翁弄成罪人扔进监狱里,把对方的家产勒索过来才罢手,靠着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陆大都督积蓄金银不下百万。
而这次么,他之所以zhǔnbèi出手,固然有为帮胡宗宪的忙,协助招安倭寇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因素却是,王翠翘带着大笔金银来陆门下托情说项。徐海为盗多年积蓄的财宝,如今十之八九,都已经姓了陆。所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陆大都督总不能落一个吃白食欺负寡妇的名头啊。
所以再把严鸿派出去,这严鸿可是堂堂实缺千户,严阁老的长孙,不久前还破了安定门杀人案,威名远扬。让他这纨绔去斗这林养谦这清流,正是屎壳郎拉粪球,绿豆蝇叮臭鸡蛋。要是真能把徐海救出来,固然是皆大欢喜,既全了抗倭的大业,又帮了胡宗宪的人情,还对得起王翠翘送的大笔金银。就算办不成呢,也有个说辞:我连麾下第一得力的严大少都放出来了,你不能说我不尽力啊。
严鸿哪里知道陆炳背后这些鬼,但他却也不是白痴,拱手道:“世伯,为了大明朝抗倭大业,为了东南百万军民安危,侄儿自当义无反顾。只是,一来么,我国子监还有学业,这一趟下江南,不知要几日时光,一来一往,怕不要耽误了每月之考?到时候我不得拖延几个月出监?二来么,jiùshìzhègè日子也不少了,我与月蓉音信全无,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心神恍惚,怕是干不得这样的大事。”严鸿却也想开了,你陆大都督一点甜头不给我,指派我做这做那,真当我小阎王是好欺负的么?
陆炳如何不明白严鸿的心思,心中暗想:也罢。既然这厮对那母夜叉如此痴情,也就成全了他吧。这件事说来要难也难,要易也易。只是会有不少麻烦,好在烦的不是我,就让严阁老一家头疼去吧。再说,先放胭脂虎进严府去搅闹一番,日后如果想替我那兰贞丫头把姓胡的婆娘赶走,也多一个先遣队。
好个陆大都督,主意打定,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笑骂道:“你这惫懒小辈,全卫上下,有几个敢这样和长官说话?说什么音信全无,那胭脂虎合山上下有几个认识字的?你就算给她写信,她能看的懂?更别说你也是官宦出身,如何不明白,这种事能写信的么?少fèihuà,这件事办好了,那道招安圣旨,我替你要了jiùshì。至于国子监的事,那便更不叫事,高老大人那边自有我去为你出面,不耽误你出监jiùshì。回家速速zhǔnbèi,明天一早便去大通桥那上船南下。这次除了王、刘、陶、邵四人跟着你外,我再拨给你锦衣官校二十名,以备不测。山阴县是绍兴府的附郭县,当地有一小旗驻扎,绍兴府有我们的百户所,再加上地方上的军余,人手确实是够。但是锦衣卫抢劫死牢,劫夺倭寇的名声不能落,所以除了四总旗外,那二十名官校,只能扮做严家家将。”
严鸿一听,顿觉不对,说道:“世伯,锦衣卫抢劫死牢救倭寇名声不好,难道我严家抢劫倭寇的名声就能落了?你我叔侄,还是有话明说,您还是有话明说吧。”
陆炳摇头道:“zhègè名声当然严家也不能落。我给你请了道驾帖,只说徐海事涉谋逆,勾结白莲妖匪,需要押赴京师,交由北镇抚司审理。你负责提人jiùshì。只是说起来林养谦这厮,连胡督宪的面子都敢不给,我们锦衣卫的面子未必大到哪去,只是怕他到时候还是要推搪,zhègè时候只能靠你带人硬带了。你年轻识浅,拿着大少爷的身份去和他胡搅,真闹了什么事,也无非是落个少年顽皮,不会牵扯到严阁老。锦衣卫千户的身份,却得多注意了。”
陆炳嘴里的话说得头头是道,其实他真实的意思要简单得多。首先严鸿本来jiùshì个人渣,人渣去闹事,再正常不过。
更重要的,这件事只要扯上严鸿,到时候把严嵩也一起绑了下船,回头这事儿jiùshì两家一起担,总好过自己单独扛雷。王翠翘送来的金银是自己一人独吞,责任则是陆严共负,zhègè买卖当然划算。
严鸿听陆炳这么说,当即拱手,做出一副易水辞别的架势道:“既蒙世伯如此看重,小侄便领下这千斤重担!万一小侄有甚么不测,还请世伯不忘旧诺,替我那月蓉讨了招安条子,给她一个清白出路!”
严鸿接这任务,除了陆炳答应帮忙招安飞虎寨,还有个原因,那jiùshì孙月蓉家也是作贼的,区别无非是倭寇和山贼而已。如果这次能把个倭寇救下来,那么他日招安个山贼,阻力想必也会小许多吧。
严鸿领了zhègè任务,雄赳赳回了家里,先去向祖母报告此事。当然,他不可能说的这么凶险,只说江南抓了个倭寇头子徐海,陆大都督派我去将其提来京城审问。
欧阳氏听闻爱孙远行,也不免叮嘱一番,多保重身子,注意饮食。虽然严家本是江西人,但鸿儿你久在北京,怕是江南水土不服。
又道区区一个徐海,该打发就打发了,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倭寇凶恶,万万要保住自己。宝蟾在一旁也是泪眼婆娑,不知少爷这一去多长时间,自己几时才能收房?严鸿这会儿是顾不上敷衍她了,欧阳氏回头倒是ānwèi道:“丫头放心,有老身在,你的事jiùshì板上钉钢钉,谁也拆不散你们的姻缘。等鸿儿回来,就操持着把你收了jiùshì。”
从祖母那里出来,严嵩、严世蕃父子俩奸臣也从西苑回来了,严鸿便去报告。这一番话,却是说得详细多了。
听到严鸿负责徐海一事,顿将严嵩父子惊的非同小可。这么些天来,他们心事忡忡,却也是为的这一桩。林养谦逮捕徐海,可不光是伤了胡宗宪的面子,连严府也给牵扯进去了。
原来,当初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以工部右侍郎身份视察江南军事时,正赶上一桩大功劳。功劳的得主,本是南京兵部尚书张经,同时还有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事的职权。这位正德十二年进士,资历深远的大明良臣,指挥部下伏击倭寇,取得了王江泾大捷,斩杀、俘虏倭寇数千名。在明朝抗倭史上,也算是称得着的大胜仗了。
原本这张经自恃资格老,就不把严嵩一党的赵文华放在眼里,而且之前还对赵文华的指手画脚视而不见,又jùjué了赵文华的索贿。赵文华看这老头子如此不识抬举,也是贪功贪疯了,嫉恨交加,竟然向朝廷密报,不但把这次大捷说成是自己督师下取胜,而且还诬陷张经及时任浙江巡抚的李天宠勾结倭寇,畏敌不前,从而导致二人被嘉靖皇帝斩首。
杀了能打的总督,后面的屁股谁来擦呢?赵文华自有安排。他推荐自己的露水伙伴胡宗宪接任总督。胡宗宪文武双全,称得上是严党外围中一个出色的人物。有了zhègè打手,赵文华自认为后顾无忧,于是当时就拍胸口向朝廷表示,自家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大军水陆并进,倭寇主力已灭,所剩余者皆是癣疥之疾,难成大患,东南沿海再无忧虑也。
这倒不是赵文华脑残,只是按他想来,倭寇刚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损失数千人马,必然要龟缩起来休养生息。而继任总督的临时基友胡宗宪既然如此牛逼,又手握重兵,不会在短时间内遭到大败,自己zhègè谎言当然就不会被揭穿。一些小规模的失利也足以压下来。
再说,赵文华本人在任上,也并非光吃饭不干活。他也部分程度上参与了胡宗宪对倭寇的“安抚”政策。shíjì上在当时的海上,登陆烧杀已经不再是倭寇大帮的主要进项,汪直为首的盗商团伙,与朝中官员彼此勾结,商品远销海外所获得的暴利中,也有不少进了朝廷大员的腰包。
在这种状态下,赵文华认为,汪直么,只要官兵不主动招惹,他是乐于做生意的。而剩下几股经常登岸的倭寇,徐海既然已经开始和胡宗宪洽谈招安的事儿,这一伙也不可能再大举入寇。甚至汪直听到zhègè消息,也会约束满海洋的盗寇们稍微老实点。那么短时间内,自己确实更没什么好怕的了。至于几年之后如果大败么,那可以推说是倭寇又养成lìqì,新出现了悍匪,zhègè也完全说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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