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多了七岁差异,若说无感,那是不可能,他难以相信,反刍过往,那人提及自己学业、工作情况的含糊其词,每逢庆祝生日时复杂难瓣的笑……串连下来,全有了解释,这么大的事,他竟瞒他、一直瞒他……为何?
思及缘由,心痛促使他全身都痛,痛得不能自己,他不敢想像,那个从来不屑说谎的人,却得不断用谎言来圆谎……他独自守着这秘密,究竟有多难熬?
两人最初关系,远远不到坦承程度,高中那三年,杜言陌回忆起来,确信以自己的心理状态,完全不能接受真相。六岁的差异便已令他十足煎熬,再一倍数字砸下来,他肯定崩溃,冲动毁了两人关系,最后……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后悔。
他足足花了一周时间,尽力想开,最后告诉自己:这是筹码。
大得足以为他翻盘的筹码。
他痛哭过,差点连心都烧熔,历经了这么一场,尙若还在纠葛年岁差异,安掬乐迟早要走,反正要散了,不是吗?
杜言陌有力道:“说完了?现在换我说了。”
安掬乐仍在错愕,这和他预料情况差异太大,青年不是应该某女角上身,摇他肩膀并大喊:“皇上,你害得我好苦啊~~”之类吗?
杜言陌:“你知不知道,我为何没主动找你?”
安掬乐没答,他看着青年,巍峨在前,时光如刃,过往的稚气当真削去,完全没白挨。他在大千世界里,经得历练、获得成长、变成男人……他胸口疼,心跳太剧,快要穿破胸膛。
“我给自己两年时间,等你回来。你那么爱我、疼我,信上连句分手都舍不得写,我想你总会心软来找我,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狠。”
狠得令我午夜梦回,梦见安掬乐以冷淡表情讲:“我不要你了。”不论自己如何认错,乞求,都没用。但偶尔也有好梦,他们在那间屋子里,相拥做爱,倦怠至极的恋人像只猫儿,软软靠他身上,他板起对方下巴,不停吻了又吻,而对方瞅他眼神,始终缱绻……
是,他爱他,那么爱他,总是有余地的。
若不这般批项自己,那段期间,他肯定会废掉。
他超马成绩斐然,媒体上门,杜言陌万般配合,他怕自己曝光不够,又怕太够了,引发关注,将来会给两人关系增添麻烦,一直算着盼着,终于见了面,安掬乐却说是因工作而来,装作与他毫不相识的样子。
杜言陌心惶极了,采访当中频频出神,直到摄影,他发觉原来自己的身体对安掬乐仍有吸引,他想,最差不过如此,当年他们能以炮友的关系开始,现在未必不能……
可是,他错了。
错的离谱。
他从没好好懂他……没懂他有多爱他。
“我知道,你爱我。”青年忽然就说了这一句。
安掬乐闭了闭眼,承认得很干脆:“是。”
可随后抬眼。“又,干你屁事?”
杜言陌一傻,世上竟有这般理论,你爱我,却与我无关?“那……我爱你呢?”
“同样,干我屁事。”
简直荒谬。
可你又不能说它没道理,爱情原先就是一个人的事,强加的感情,不啻于一种暴力。
杜言陌没在意,他已确认了最想确认的事,他伸手捧起对方的脸,说道:“没关系,就算不干你的事……我还是爱你,很爱你,非常爱你。”他沉默了一会,再度开口,果决道:“所以,你不能这样对我。”
安掬乐怔忡。
杜言陌:“连死刑犯都会在法庭里听受自己犯下何种罪刑,你宠我、疼我、爱我,却从不教我該如何用你喜欢的方式宠你、疼你、爱你,好像打一开始,你压根儿沒打算跟我长久。”
安掬乐:“……”
他知青年一向敏銳,却沒料,他竟能看透至此。
杜言陌语调平静,眼神却很动荡。“是不是这样?”
安掬乐靜了阵,回:“是。”
这答案,杜言陌毫不意外,这一年他早翻來覆去的,想过很多遍。
“你甚至在等,等我犯下过错,你好顺理成章离开,我一直在想我们有的是一辈子,能吵、能闹、能爱,你却连吵闹机会,都不给我。”
青年素來寡言,可一旦当他长篇说话,那每字每句,必定能说到骨子里。安掬乐心神晃蕩,他的确沒想过要与他永远,毕竟他们的时间轴,从一开始就不同步。
杜言陌再无法自制地拥他入怀,深切沉痛地责问:“我想的是一辈子,你想的是多久?”
安掬乐被他抱着,並不挣扎,只木木问了句:“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
“我知道。”杜言陌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磨蹭,像往年讨宠那样。“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個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安掬乐笑了,这是电影《霸王別姬》里程蝶衣那段经典台词,他喜欢那部戏,或说更喜欢里头张国荣的扮相,华美而淒绝,他拉着青年看了不少次,未料他居然记着。
安掬乐茫茫想:冉擷羽那妮子怎还不來?他觉得自己快挨不住了。
一辈子……
一辈子。
慕地,像有根紧绷的弦,在他体内撑到极致,安掬乐连断裂声音都没听见,就已一个反身揪住杜言陌衣领,由下往上源看,声音嘶哑:“我告诉你什么叫一辈子,就是从今尔后,不论贫困、喜乐、潦倒、疾病,你都得在我身边,不再自由,等我老了你得帮我推轮椅、包尿布,而且这机率大得很,我烟酒色样样沾,屁眼又出又进……”
杜言陌睁大眼。“菊花先生,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白痴啊!”安掬乐不客气,狠狠巴他头。“我是问你想清楚没有!或许你一生就这么一次机会能摆脱我,我也……”就这么一次,能离开你。
五年、十年以后,当青年有了其他更好选择,他不知届时自己能不能漂亮抽身,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变成这人的担负、累赘……唯独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
他不如去死。
青年却道:“太好了。”
安掬乐瞪目,你妈咧。“是啊,恭喜你了。”
杜言陌听出他话里少许不爽,笑了。“不是,我是说……太好了,只要这一次我能把你追回来,你就再也走不了,对吧?”
安掬乐傻眼。
杜言陌贴近他:“是这个意思吧?”
青年无形压迫,把他的话意弄拧了,可安掬乐终归没法否认,索性坦承:“对。”
到时候,可是社会案件了,XX日报头条之类,同志情杀疑云,兴许还会沦为节目题材,令某人激动大喊: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杜言陌神情舒了开来,安掬乐毫不犹豫泼他冷水:“前提是你得先追回来。”
杜言陌:“嗯,我努力。”
我不是鼓励你啊……安掬乐结舌,不懂事怎变成这样了?他最先设想的明明不是这结果,桥归桥啊路归路,兴许青年还会恨他骗他,与他思断义绝,然而百转干回,竟然走回原来胡同。
一辈子。程碟衣说“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個时辰,都不算一辈子。”眼前小他十三岁的青年,当真想好,何谓一辈子?
安掬乐眼眶骤然红了,眼泪无预警落下。他居然……居然想相信他。
杜言陌见状心惊。“菊……”
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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