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被他看得略微有些不自在,可转念一想,如今游夙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他轻咳了一声:“司门郎中的事务自然不比黄门侍郎那般繁重,趁此机会,三郎不如好生休息,朝中自有诸位大臣尽心尽力。”游夙虽然被贬,但信王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游夙失势,很多事情做起来反而更加容易。
游夙笑了笑,可眉间的阴云仍旧未散,显得有些诡秘,道:“我怎么样都不打紧,殿下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话让信王有些不快,他皱起眉正欲发作,却又听得游夙继续道:“听说朝中有数名臣工奏请宅家,立殿下为太子,东宫之位唾手可得,此时殿下不该做些善事积点福吗?”
当初游蕴在时,游家百般示好,可后来却又想寻自己的把柄,想来这游夙真是天生反骨,不识抬举,眼下这花言巧语信王自然也不会听进去,他只道:“三郎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被拘了许久,也该出去走走,但莫要像从前那般骄横恣睢,要知道令皇后蒙羞事小,但让天家难堪,就是大罪了,三郎好自为之。”
信王走后游夙仍站在原处,方才残存的一丝笑意也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难以言喻的阴沉。站在一旁的婢女很善察言观色,脚步轻快地收起方才游夙接旨时用过的软垫,一声大气也不敢出,阿碧递了个眼色给那两个婢女,她们立即乖觉地退了出去。
清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到李泱,今日见着了,心中自然很欢喜,恨不得将这段日子里新练的曲目都奏于薛王听,这都是他私下排的,跟教坊的曲目并不相同,他对此颇为自得。
清芜的技艺自然是不必说,虽说只有琵琶声,但气势音律皆是上佳,即便与教坊出的曲目相比,也毫不逊色,又显新意,可见他确是费了工夫在里面。直到破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门是从外面被人踢开的,恰巧屋外惊雷乍起,两相应和下,竟让清芜惊得松开了拨片,琵琶声戛然而止,他闻声望去,只见有个人正站在门前,他心道奇怪,外头的小厮们怎的随随便便放人进来了,清芜正欲起身去看来者是何人,可外面那人却已经掀开纱幔走了进来。
“殿下叫我好找。”
游夙的脸上已不见下午时分的沉郁,可却依旧让人胆寒,他直直地盯着李泱,道:“出去。”虽然他并未侧目看向清芜,可清芜知道游夙这是在对自己说话,不过今日他侍奉的是薛王,就在他转头询问薛王时,脖子上忽然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楚。
游夙手中的马鞭比常见的要再长上不少,在他手中宛若灵蛇,所即之处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立即浮上了清芜白`皙的脖子,他虽在奴籍,可在教坊司中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从未受过什么皮肉之苦,这一鞭子几乎让他惊呼出声,但他紧紧咬着下唇,避免失态。
今日清芜实在无辜,李泱看了眼他的伤势,道:“你先去拿些伤药敷一敷,我明日再让人送好的来。”清芜点了点头,起身捂着脖子出去了。清芜走后,这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游夙与李泱两人,好在外头雨声渐起,驱散了屋中的寂静。
“小舅舅好大的火气。”
接二连三的雷声不断响起,乍眼的闪光好似要将天际劈开一道裂缝,让那天上的雨水尽数倾入人间。游夙扔开手中的鞭子,慢慢走到李泱身边,他边走边道:“其实我很不喜欢下雨,湿漉漉的叫人不舒服。”
李泱猜到了他的来意,午后游夙并没有在至安观现身,从那时起,李泱便在心中做好了准备,该来的也总会来。他并未看向游夙,而是斟了一盏酒,道:“最近天热,也该好好下场雨了。”李泱抬手将酒递给游夙,可对方却不接,李泱不以为意,收回手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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