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片寂静,只除了讲台上老师的声音。
“陈宪。”从面前的花名册上随手指了个名字,看他乖乖地站起来,“《行行重行行》。先说出处,再背全诗。”
陈宪的脸色在听到这个诗名的时候明显地一苦,连发出的声音都是少有的踌躇:“呃,《行行重行行》出自……《古诗十九首》。”老师点点头,“行行重行行……呃……老师,我可不可以换《迢迢牵牛星》?”他大着胆子问。
老师很有点意外,抬眉:“哟,你还要求点播啊?”
偌大的阶梯教室静得只听得到呼吸声。他难堪地低下头,再不敢开口了。
他们这学期新开的古代文学,是个中年女老师上,上课很负责任,每次下课前会勾出一部分诗词作为下节课抽背的内容。抽背就是像这样,近两百人的范围里随机点,点出来了也未必按上次的顺序让你背,这个算入平时成绩。所以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不能心存侥幸,全都要老老实实地背,也绝不敢随意翘课。自从新开了这门课,西区随处可见中文系的人手一本小本子,边走边念念有词,背到兴起处摇头晃脑,意将古风学足,也好在酸腐中力显出中文系的高雅来。
要说到平时,陈宪也不能说很懒散,只不过今天是周一,周末有球赛,都跑投影厅看球去了,平时必备的功课跟伟大的球赛一比就看出了孰轻孰重。所以他只能临时抱佛脚地在课前十分钟抓背了一首,满心指望能混过去。没被点到当然是万幸,万一不幸中奖,好歹也可以糊弄一阵。可惜事到临头,还是止不住地心虚啊。自古以来,敢在课堂上跟老师这一身份的人抗衡的学生本来就不太多,绝大多数的都还得规规矩矩安安分分听指挥。就照从小到大的教育贯彻下来的习惯,敢这样主动要求更改题目的行为也很值得老师惊讶一把了。
中国学生对老师永远是包含着“敬畏”的复杂感情。即使这个老师也许并不凶恶,只不过也不太可亲罢了。只是大家不太熟,所以距离感更让人生疏且害怕。
老师看出了他的窘态,也没说什么,只说:“那你找个同学帮忙吧。”言下之意就是将他的改题申请驳回了。
这下四下更是静得仿佛旷野,只有冷风卷着落叶吹过……陈宪在四周看了一圈,眼光过处,所有人都开始低头作无知状,同时还身子下沉,这种状况明明白白就是两字——龟缩。
他没辙地看看老师,忽然看到前排侧边有人举手,看清之后意外之余又很有点不甘心,也没有出声,直到老师自己发现。
“沈雨浓?你要来帮他?”
沈雨浓站起来:“嗯。”
老师笑笑。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她没被及时通知,把他当留学生来旁听的,还以为他的中文不好,所以开始讲课前特别关照,跟他说如果有困难可以下课来问。当时他愣了一下,又恍然地笑着点头,说好。因为看着十分讨人喜欢,又少有留学生能有来旁听中国古代文学的水平,所以老师多少有点激动,就跟他多聊了几句,问他名字什么的。他老老实实答了,这老师还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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