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对不起。”
“吴盛延你不用对不起我,这话你该冲着我妈跪下来磕个头说。”吴清歌反手指着面前的墓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讽刺地笑起来,“她为你甘愿舍弃名分,连她唯一的儿子都要被别人剥夺走。到头来你就算出席她的葬礼也还是在看你的合同你的事业,如果有下辈子,吴盛延,求你放过她吧——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他的话又冷又硬,“报应”二字就像几颗最坚硬的石头,噼里啪啦地砸在吴盛延的身上,商执和顾锦年作为旁观者,也觉得这话有些太过了。吴盛延的脊背弯曲下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动动嘴唇,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句子来回答自己唯一血脉的指控和责问。
“吴盛延你听好,”吴清歌接着说,“除了你的商业场合,从今以后我吴清歌和你半点关系也无。你不是我父亲,那个会在元宵节看花灯时让我骑在他肩头的父亲,那个帮我擦眼泪又安慰又斥责的父亲,他早就死了,被你亲手扼杀。”
言罢他拖着顾锦年的手转过头去,眼泪如同滂沱大雨。这时商执才发现,为吴清歌撑伞的人已经不再是自己。不知道此刻该庆幸多了一个人帮他遮风挡雨,还是该叹息他把未来交付给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我知道,这辈子欠兰智的太多,都无法偿还了。”吴盛延的声音在背后突兀地响起,带着成年人特有的成熟稳重,也有些不可言状的悲哀。“兰智”是郑兰智,吴清歌的母亲,在那个年代也曾经是当红一世的女演员,后来假死退隐影坛,此后再也杳无音信。只闻新人笑的圈子里,“郑兰智”这个几乎创造了奇迹的名字,逐渐地就被遗忘了。
“清歌,我想讲一个故事。大概兰智没有和你说过吧,欠她的债我还不了,可是清歌,你不要恨我。”
顾锦年温柔地替吴清歌擦掉残留的眼泪,轻声道:“听听吧,毕竟是你母亲的故事。”
雨势相比刚才已经减少许多,剪不断的丝线一样淋漓纷纷,击打在青石板潮湿的青苔上,很快就滑落到缝隙里被泥土吸收了。吴清歌没说话,顺从顾锦年的劝告犹豫几分慢悠悠地回过身听吴盛延的叙述。
吴盛延没想到他会转过身来,不由得有些欣喜。可吴清歌有些不耐烦,“开始吧。”
欣喜只持续了几秒就被儿子打断,吴盛延有些尴尬,思绪被拉回从前,“我和兰智就是在N城第一次见面的。她是因为拍戏,我是落魄至此。那时候我现在创立的公司,盛华,还只是我的一个宏愿。兰智也还没有红遍大江南北,说是拍戏,也就是个龙套角色。”
那个年代的我们都一无所有,却又是日后最满载珍宝的回忆。
“遇见兰智的时候她二十岁,我二十二岁,一开始我们的关系仅限于邻居,但是彼此都是为了理想四处奔走,住在几平方米的小出租屋里心心念念美好的未来。然后就渐渐地熟络了。”
郑兰智的二十岁,正是她最美的年华。女子生得本就极美,几番若无其事的对视之后吴盛延就有些动心了。他不是一见钟情,可是一眼万年的爱情,这样就够了。两个人相似的经历,和郑兰智之间的关系就不再单纯得只限于“朋友”。吴盛延年轻时风华绝代,学生时代里他都是被倒追的角色,这番追郑兰智就一点经验也无,好像回到了莽莽撞撞的十七岁。
“后来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那时候勇敢一点趁早说出口,我和兰智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兰智长得太美了,自古红颜薄命,也许她就是。此后不久她就被名导演给发掘了,片约合同接踵而来,她签了一家娱乐公司,那是那个时候业内最有名的。合约里有清楚地说到炒作和绯闻,明文规定她二十八岁之前不能谈恋爱。她用这八年的青春,足够可以换来她经久不衰的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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