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丛木,他甚至都没追问过他和郝姝。程归以为自己是平静的。然而,“哐当”一声,却不小心碰倒了脚边的空酒瓶。也许,只是自以为的平静吧。
散场时,程归也不知道李丛木是怎么甩掉那些酒鬼的,只陪他自己沿着街道慢慢走。一直走到高中门口。
高中在一条出城的支路上,灯光稀落,沿街俱是一些专门为学生服务的快餐馆文具店,多数都关着门。紧邻校门口的小商铺在亮着灯,程归和李丛木进去买两杯热饮。
手握热饮站在校门口,看着曾经以为宏伟的大门与高墙。
李丛木说:“放榜那天,我就站在这里,看到你名字后面写着上海财经。”
“还恨我吗?”
“哼,你以为。”
“我刚去上海的那个夏天,特别难受。”
“想我想的?”
“热的。”
哼,不识时务,李丛木把胳膊压在程归肩上。
“进去走走吧。”程归来到门卫窗前,见亮着灯却没人,敲了敲窗户,也没人应。
李丛木摸摸小门的门栓,“没锁,”直接推开了。
校园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在通往主教楼的路上扫出一条小路。两人沿着主教楼边缘,绕到后面,看到高三专用的堡垒,以及沉浸在黑暗中的体育场。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李丛木问,程归想了想,“不要直接从二楼跳下去?”
“嗯?”
“我听别人说过,你曾直接从二楼跳,结果伤了脚。”
“假装的,正好被校长撞见了,不伤的话,校长要发飙。”
“哦。”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报志愿的最后一晚没有和你在一起。如果我们在一起,不管你家里发生了什么,我都会让你好受一点儿。”
“……也许吧……那你当时在哪里呢?”
“和鸣子他们去长春看球赛。球赛不好看,鸣子还跟另一队球迷打起来了,回来时车又熄火,在公路上等到半夜。那一天运气真是背透了。”
“运气是有守恒定律的,老天一定是在帮你们,把运气转移到分数线上了。”
“唉?有可能,我有你给补习,他们几个都做好复读打算了,结果都考上了。那老天让你当时离开我,是打算怎么补偿我呢?”
“不知道,你问老天。”
“老天!你要怎么补偿我?”李丛木仰头问夜空,他今天的酒是喝得不少。
结果夜空回复了他:“谁?谁在叫?”
不好!一定是巡逻的保安。程归拉住李丛木往黑暗的体育场跑。身后亮起一道遥远的光束,保安还在壮着胆问:“谁?是谁?”
两个人跑过铺满白雪的操场,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跑得身上出了汗,跑得心里透了亮,兴奋地翻过高墙,跳到墙外的雪堆里,仰躺着大口喘气。
程归伸手摸摸李丛木的侧脸,凑近了看,“你这里破了,刚才刮树上了吧?”
“没事,你亲一口就好了。”
“不行,别再冻伤。”程归拽起李丛木,重回到支路上,绕开保安室的灯光,走进路边的小诊所。
坐诊的大夫,还是当年那位,曾为不少打架的学生保守过秘密。他见到进门而来的两人,努力地想了想,问程归:“你以前来我这里看过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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