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你,你身上亲昵的香水味道,还有你手指散发的轻柔热度?还是疼痛——小腿骨被狠狠地踢中,我倒在雨后泥泞的青草地上,耳朵里一片轰鸣?对,是疼痛。疼痛使我惊悸,疼痛使我清醒。疼痛使我明白,我甚至没有资格参与到对你的爱里来。”
台下的剧组成员纷纷地给他鼓掌。付子川大叫:“非常棒!”徐飞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晚上回去,他几乎是倒头就睡。梦里看见了梁轩,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在研究徐飞的游戏手柄。徐飞说:“不是这样弄的。”过去要把手柄抢走。梁轩却甩开手柄,把徐飞拉到了自己腿上,按着徐飞的后脑勺吻他。
醒过来以后徐飞发了好久的呆。天只是蒙蒙的亮,白色的日光渗过窗帘,在房间里落下浅淡的影子。他躺在床上,想起三个月前梁轩坐在这里,告诉他:“张瑾今年会做我女朋友。”想起他们在锡兰的日子,梁轩说:“我们并没有在交往。”想起梁轩在他身上抚摸的手,指尖划过他胸口的翅膀。想起他唱歌时梁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去见了徐妈介绍的那个男人。对方有一米八,长了双略略上挑的丹凤眼,但脸部线条十分硬朗,因此并不显得阴柔。看徐飞过来,他站起身点头,说:“你好。”等徐飞坐下,他又说:“谢谢你能够过来。”
徐飞道:“是我谢谢你能来。”
男人轻声地笑了。他叫王勉,做金融生意,穿一身笔挺、合身的西装,是个一望即知的成功人士。徐飞不知道他妈妈是从哪里认识来的这种角色。
“我看过你演的戏。”王勉说:“《一路向南》《线人》《多走一步》……你演得非常好。”
徐飞有些吃惊。《多走一步》是他04年拍的,是一部非常前卫的实验性电影,讲几个年轻人在青春即将结束时的困惑、愤怒、犯罪。徐飞在里头贡献了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全裸演出。
“呃,谢谢。”他有点儿尴尬。想着这位相亲对象看过他对着镜头自摸,不免就有点想逃。
好在王勉看出他困窘,没再在电影上谈下去。“吃什么?”他递了菜单过去。
他们断断续续地联系了大半年。六月时《公园里休憩的长椅》演出,王勉也会隔三差五地过来,时不时还要送一束花到后台。渐渐的剧团里的人就都知道,徐飞有了个“长得很高富帅的男粉丝”——一时流言四起。当然泰半都是从付子川那里传出来。
十一月的时候,安平独立电影节如期拉开帷幕。徐飞却生了病,在家里躺了整整一周,错过了这一场独立电影的盛事。等电影节最后一天颁奖,梁轩参演的《阳台上的女人》拿了评委会大奖,梁轩自己也拿到男演员奖。一时间各种有关梁轩的通稿又满山满谷,放眼过去,全是梁轩海报上沉郁英俊的侧脸。媒体惊呼:“梁轩的时代到来了。”
王勉买了两张《阳台上的女人》的电影票。到电影院时,还给徐飞打趣:“你们以前明明一块儿工作过。他应该寄两张票给你。”徐飞嗤了一声。
影厅里人很多。本来这种文艺片受众绝对不广,但奈何有个梁轩,所有人都想过来看个新鲜。徐飞缩在位子里,看片头过去,梁轩的身影从荧幕一角慢慢地走出来。他穿一件飘飘荡荡的白衬衫,脚步略有些蹒跚,但脊背挺直,形容清冷,叫人下意识地忽略掉他身上的残疾。
有女生在前排忍不住地低呼:“好帅啊。”
徐飞靠着椅背,有一点想笑。
到片子的结尾,梁轩演的军人被控告盗窃,抓起来塞进了看守所。阳台上那个一直偷偷看他的女人凑了钱去给他保释,对他说:“以后就有我照顾你。”梁轩端坐在派出所外边的长椅上,歪着头看那女人,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镜头拉近,让人看到梁轩的眼睛:痛苦、沉默、惆怅、嘲讽……几乎就要直直地望进所有人的心里。像一把枪。像一根……带刺的木头。
徐飞倏地站了起来。
“我上个洗手间。”他低声和王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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