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一家人从白文信家回来没了往常的热闹,金铨扫视下这群儿女黑着脸撂下一句:“你们谁也不准出去,要是等一会我找不见人,金家就没他这个人了。”说着金铨给金太太使个眼色,和妻子进屋说话了。在场的人全都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凤举拧着眉看着门口的方向,暗想着老爷子出门的时候还高兴着呢,怎么回家就黑着脸?莫非是听见我在外面的事情了。这个春节凤举把私下收的各家店铺的孝敬全都给搬去嫣红的小公馆了。佩芳冷哼一声,也没看丈夫一眼就选个沙发坐下来。
凤举心里有鬼,他凑上去低声的说:“你还想怎么样,我在外面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少猜疑了。等着父亲真的生气了有你后悔的。”言下之意是佩芳对着金铨告状了。“你少来诬赖人,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告状了,我告诉你,你就是现在出去再也不回来我也不会眨眼的。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心虚了,就开始乱咬人,我不是一团泥随着你揉捏的,你的心思我知道,早就生嫌弃我了,我也不是没了丈夫就活不下去的,我现在就带着孩子回家去。”说着佩芳气鼓鼓的站起来要回娘家了。
见着大哥和大嫂吵起来,剩下的人全上拉架,玉芬和慧厂安慰着佩芳:“大嫂别生气,大哥只是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嗔怪你的意思,父亲生气我们全不知道为了什么。你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何必要和小夫妻似得吵架拌嘴呢?”
佩芳冷笑一声看一眼凤举:“你们全都看着呢,是他先和我闹的,我何尝找过别人的麻烦。什么老夫妻,人家心里早就嫌弃我了,我还每个眼色,在这里讨人嫌做什么?”
“你们都听见了,不是我闹的。这几天你看着我顺眼,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找麻烦。日子真的过不得了!”凤举气的脸上通红,对着佩芳也没客气。
“你们家我高攀不起,现在就给你的新欢让位子!”佩芳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甩开众人要上楼去。正在闹得不可开交,忽然金铨的声音传来:“你们的老子还没死呢,现在就闹着分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金铨夫妻已经出来了。
金铨和妻子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一群儿女,众人都不知道金铨要发作什么,全都屏息敛气的站着,等着老爷子发话。“我一向是认为对教育孩子还不错,没想到到今天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你们这些念做了什么,都说出来叫我听听。”听着金铨的口气表面平静其实暗藏着风雨前兆,几个儿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凤举你先说!”被老子点名,凤举只能硬着头皮:“我几个差事,虽然不能做的很出色,但是都认真应对。”
“你几个差事,家里也不用你花费什么,怎么年地下你还亏空了几千元?我看着你们全都长大了,成家立业,就想着把身上的担子慢慢的卸下来。谁知根本不是那回事!你们一个个的每天都在做什么?”说这金铨一瞪眼,高声的说:“把账目拿出来叫这群逆子自己看。”账房先生从门口的阴影里面走出来,他低着头胳膊底下夹着账本也不敢和那个少爷的眼神对视。
“大爷名下今年的亏空是五千六百元,二爷名下的亏空是三千元,三爷……”账房先生毫无抑扬顿挫的挨个念下去,结果除了金家的小姐们,这四位少爷名下全有亏空,只是有人多有人少罢了。听着账房先生的流水账,几个少爷的脸上红得发紫,额头上都不住的冒汗,他们只觉得身上的皮袍子太热了,已经是汗湿重衣了。
几个小姐和少奶奶们都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二姨娘抓着女儿的手,她很担心梅丽会随便说话,整个金家过得最憋屈的就是她了,身份上已经矮了一截,又不得宠,更有三姨娘翠姨,依仗着自己会撒娇年纪轻,几乎把金铨给霸占了。要不是金太太市场照顾她,二姨娘的日子更难过,她听着几个少爷的大手笔,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和梅丽一个月那点钱都要算计着,还经常入不敷出要金太太接济,谁叫她是不得宠的姨娘呢,也只能认了。但是梅丽呢?都是一个爹生的,虽然梅丽不能和哥哥们比,可是几位小姐怎么也该是一样的。敏之和道之一年下来也是千元上下的花销还不算金太太日常悄悄给的。怎么梅丽只一个月那点钱,衣服什么的全是公中随大流做出来的,连自己喜好也不敢说。以后梅丽出嫁怎么办?
二姨娘暗自伤心,担心女儿以后的日子,别人心里也是各有打算。佩芳听着凤举的账目,心里更冷了,自己一年下来堵在养胎生孩子,根本花不着钱,这些前肯定是凤举给外面的女人花了。自己拼死拼活的怀孕生孩子。结果落到什么了?想到这里佩芳对着丈夫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她心如死灰,想和丈夫分开,但是父母和公婆尚在,肯定是不行的。这个家她只觉得虚伪恶心,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大家各有心思,有的灰心,有的不平有的怨恨,独有燕西,欠了一屁股债还是无所谓,等着账房先生念完了账目,金铨黑着脸训斥着一群儿女:“这就是你们忙了一年的正事!我现在还有口气能叫你们依仗着,那天我咽了气,你们靠谁去?我平常事怎么教育你们的,不求你们光宗耀祖,总也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你们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挥霍浪费,不务正业!打量着外面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情我都清楚地很!”
“老爷息怒,刚过了年你满嘴上死呀活的干什么?我看几个女儿和媳妇们都没什么出格的,你拉着她们一起骂也是冤枉了她们。好了你们先回去吧。”金太太出来缓和气氛,金铨依旧是一脸怒色,他扫视下女儿和媳妇们,不耐烦的挥挥手:“还没听见你们母亲的话?站着干什么?回去!我从明天也不能什么也不管了,敏之润之和梅丽的学业我也要过问的,一个个都是学生,整天只想着穿衣打扮,拿什么精神时间做学问!”
二姨娘得了金太太的眼神暗示,悄悄地拉着女儿和小姐少奶奶们赶紧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金铨夫妻和儿子们。金铨盯着燕西满不在乎的脸气愤的说:“你差事最少,花钱比谁都多,我还听说你为了填补亏空都去亲戚家借钱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燕西脖子一缩,暗想着一定是绣珠在父亲跟前告状了。燕西低声的辩解着:“我也不是每年都这个样子,今年情况特殊——”金铨生气的一瞪眼,阴森森的反问:“你乱花销还有理了!”
“好了,燕西整天和绣珠在一起,还不是为了讨女孩子的欢心么?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你还能什么也不送,什么也不表示?就是你自己也没做到啊,儿子们做的不对,你只要教训他们,扯上没用的干什么?各自的情形不一样,你也不能一刀切。钱财么,不是俭省出来的,你也该教会他们经营之道。”金太太不冷不热的拆台,三姨娘翠姨整天缠着金铨要钱要东西,听着金铨身边的人说翠姨经常一下子就把金铨身上的钱全拿走。金铨的身份身上什么时候也不会少了一千块,从年底下到现在金铨光是给翠姨的钱都不少了。
金铨被妻子说中了心病,眼神闪过一丝尴尬,他依旧是维持着自己大家长的架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儿子们:“现在我还在那个位子上,别人都是看着我的面子,你们才能维持。等着那一天我不在了,看你们靠谁去!你们都长大了,该干什么自己清楚,回去好好想想,别叫我失望。”说着金铨一挥手疲惫的说:“出去吧。”
等着孩子们都出去,金铨懊恼对着妻子抱怨:“你太溺爱他们了,都成这个样子就不该说么?”
“我没说孩子们做的对,只是老爷的方法不对。燕西话费这么多大半是为了绣珠的缘故。我们都是看着绣珠长大的,你也很中意绣珠做燕西的媳妇生,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狼,绣珠不是小家小户的女孩子。她哥哥对着她百依百顺,你想叫燕西随便送点花就能娶得绣珠么?燕西几次包公园和绣珠约会一次要花多少,绣珠喜欢出去逛街,难不成她看上个东西还要自己掏钱?你这会责怪燕西,叫白家怎么想?凤举他们几个大的倒是闹得不像话了,你反而是不怎么责备。没事的你责备,有事的你反而是放纵了,我看凤举闹得不像话,佩芳气的都要和他离婚了。他老大不小做了父亲的人,怎么还胡闹呢!”金太太想着最近佩芳整天魂不守舍的,对着大儿子很是头疼。
金铨却是不以为然:“凤举办事能力不错,男人么都是嘴馋的。等着我教训他一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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