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就是齐乐天拥抱世界的模样。
他突然想知道齐乐天好不好,疯了一样。可他一直担心打扰对方,他知道齐乐天忙,即使放了假也没空理他,现在夏季学期开学了,齐乐天更是抽不开身。他本想等齐乐天放暑假,自己去找他,或者等他回来。可他这份心境像是要飘出来,扩散到大气中,随着风随着洋流,散布到这个世界。
真想给齐乐天打个电话。张嘉明想。
“正在呼叫齐乐天……”
张嘉明没料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了口,而手肘刚好压在手机上,现代科技听从了他的心迹,为他拨出一连串数字。他手忙脚乱要挂断,结果这回电话接通倒是快,听筒里的人抽了抽鼻子,用英文说了句“你好”,嗓音沙哑。
张嘉明听齐乐天声音不对,问齐乐天怎么了。齐乐天也不答,哼哼唧唧,呼吸声音都比平时粗重。张嘉明下意识开了视频通话,喊齐乐天接。齐乐天倒是乖乖应了,文字排布的屏幕霎时被一张脸取代。房间不亮,齐乐天看似躺在床上,将醒未醒。他脸通红,眼角也是红的,面色憔悴,样子看上去特别糟。
张嘉明连忙问:“你怎么了?”
“张老师,是张老师?”
“是我。”
“张老师!”
“我在。”
齐乐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脸突然放大数倍,显示在屏幕上,伴随“啵”的声音,时进时远。张嘉明注意到,齐乐天居然在亲屏幕。他觉得特别好笑,笑着笑着,一抹脸,手心全是水。他也学齐乐天,嘴贴在屏幕上,想想自己这是第二次做这种无望又可笑的事情,偏偏隔着半个地球的异国他乡,有个人和他一样笨。
齐乐天亲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他拿远手机,眯眼盯着屏幕上的张嘉明,忽然用手弹了一下,嘴里嘟嘟囔囔“怎么这么冷这么硬,不好亲”。
他说话声音哆嗦着,含糊不清,样子像醉酒,也像刚从几尺寒冰下的水里捞出来。他问齐乐天干了什么,是不是喝酒了,怎么变成醉醺醺的样子。
像暗涌寻到冰川裂缝,喷薄而出,齐乐天一打开话匣,就停不下来。
他说自己最近每天早早起床,去那个人家门口的公园演独角戏,那部戏十几分钟,他连演五遍,因为那个人每天早晨会跑过他面前五次。张嘉明猜到那个人是让齐乐天尝到失败滋味的开工作室的演员,便问齐乐天结果如何,这回有没有被接受。齐乐天说自己连着已经演了一个多月,每天人家该怎么跑步还是怎么跑,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即使狂风骤雨,无人晨跑,齐乐天依旧独自站在空旷的草地上,一遍遍孤独地诉说着同一个故事。偶尔会有观众为他驻足,看完之后为他鼓掌,甚至也有要他再来一次的,这样齐乐天会演久些,直到观众散去,才拖着疲惫的步伐钻进图书馆,继续写他的论文。
齐乐天继续说,自己前两天把论文提纲交给助教,助教不满意,说他的内容太多,一定会爆页数,让他回去改,而且资料部分太多私人引用,完全不专业。助教直说这样的大纲不行,按照这种方式写下去,最后恐怕不能过。他今天刚改完大纲,又交了上去,助教勉强同意了他的构思。这样一来,距离论文的死线只剩一周,先前写过的东西大多都要推翻。
张嘉明听他这样连轴转,简直比演戏还要累,劝他休息一下,养好身体。
齐乐天死撑,说没关系,说只是最近天气冷,天天下雨,接连淋了几天雨,大概有些感冒。他头疼得没法写论文,也睡不着,正灌着酒,就听到了电话响。
“你这个人……自己怎么不注意。”张嘉明听齐乐天讲话连咳带喘,嗓子哑得不像样,要他别说了,他还不听。见齐乐天这样子,张嘉明真想立刻飞到他身边,堵住他的嘴,把他压到床上,让他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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