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天入了黑,比儿和枝儿看着紧闭的东厢房门,相视一笑,走了开去。比儿小声问道,“比儿姐姐,小连哥哥说,你问过爷当初在那楼里的事,我怎的没见你和奶奶说过——还有那簪花的规矩——”
比儿摇头道:“爷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明白,奶奶还不明白么。爷便是中意了苏高三,也会三茶六礼的按规矩来。那日宴上奶奶在意的原不是那簪花儿——奶奶想明白就好。”
枝儿似懂非懂羞笑了半会,又惑道:“可是小连哥哥,也说爷等着抬苏高三进来给奶奶磕头敬茶,分明是看明白爷的心意了。”
“小连明白爷,还是周先生明白爷?七夕既然说没有,便必是没有。扬州城里地规矩,谁不是赢了彩注儿顺便抬个妾进门?”比儿叹了口气,“不说外头的人,便是我们俩,谁会信爷没这个心思,扬州城里的官绅又有几个不纳妾的,奶奶五年未出,爷这时节方抬一个,已是极念旧情了。奶奶——”比儿苦笑着,“又太要名声了些。”
枝儿想了半会。点了点头。“漕连府里连大爷地妾室也不少。外头还包着呢。”
比儿取笑道。“你只是在咱们府里看着爷和奶奶一心一意地过日子。看糊涂了。忘了外头是个什么样子。”
床帐半掩。齐粟娘尤在沉睡。陈演披衣下床。点亮烛台。正要招唤比儿。脚下一碰。见到那与花钿扭成一团地文书。心中惑。伸手拾了起来。
他走开几步。正借着烛光低头细看。先是惊得脸上变色。猛然回头看向床上。“粟——”却又顿住。陈演慢慢在妆台前坐下。捱着头。苦苦思索。烛光摇晃着。映得他地脸忽明忽暗。
过得良久。陈演终是叹了口气。捏着眉心。喃喃自语。“我出来为官。拘住了她。日日跟着我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她本是个不肯多说地。我若是也拘着。终不是回事儿。”慢慢将手中地文书伸到烛火上。苦笑着。“她不肯说。只有我多说些了……”说话间。那文书转眼烧成了灰烬。
比儿见得灯亮。听得陈演招呼。连忙与枝儿端水进了房。她见着陈演柔声和方醒地齐粟娘说了几句。便出了房和七夕说公事。扶着齐粟娘坐到妆台前。她一边给齐粟娘梳头。一边悄声道:“方才奴婢从七夕嘴里打听了。爷那边压根没准备下茶礼。苏姑娘还在十弓楼里住着。听说吃了苦头。也不肯安分随时。说是放出话来。不屑为妾。这辈子不嫁了。她倒是个敢说敢做地……”又笑道:“爷这样地人。真真少见。便是小连和奴婢。日日侍候着。谁又想到了呢……”
齐粟娘愣愣盯着妆台上的沾着灰烬的纸片,久久没有言语……
漕河之水,从北到南,直流到扬州。四阿哥回返京城过了三月,已近年关,天上的雪花儿慢慢飘了起来,扯絮撕棉般,将扬州城包裹得粉装玉砌。小秦淮上已是结了一层薄冰,把漕连府黑漆三山大门上映得铮亮,门上挂着过小年的宫灯纸马,在寒风中摇晃着。
齐强戴着翻毛大暖帽,穿着青狐皮祆子,策马飞驰到漕连府前,急急下了马,立时有门头上前殷勤接
一边向你走,一边随意甩了两颗瓜子金。门头笑了一条缝儿,跟着他一路叫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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