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打断了谢衣的话,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无论尊严、正义、信念还是坚持,都只有在能活下去的前提下,才具有意义。
谢衣这一次沉默了太久。
太久。
他垂下眼睫,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伏下、身对着沈夜深深一礼,而后在自己师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而渐渐冷凝的目光中,慢慢站起身。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面色苍白如纸,眉头微微皱起,褪去了在这一年里自谢一身上习得的温和柔软,整个人显出固执的坚持。
师尊,请恕弟子无法苟同。
他伸出手,像是想要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一般,眼中带着明知不可为却仍然一意孤行的执拗,渴盼着那微渺的希望希望,自己敬爱的师尊,能够和自己的想法产生共鸣。
弟子以为,再精密的偃甲,毁去后还能重造;而生命,哪怕是虫蚁,也只能活上一次无法复制,永不重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平白冒出些柔肠百结的叹息,转瞬即逝。
谢衣不闪不避地迎上沈夜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的目光,声音中难免带上了几分强硬的质问。
师尊,我们怎能用别人的苦难和性命,来交换一线渺茫希望?!
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了谢衣的声音。
沈夜没有说话,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唯一的弟子,得到后者毫不避让地盯视后,他反而挑了挑唇角,笑起来。
呵
谢衣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下,遮在衣袖中的手攥紧成拳。
沈夜唇角的笑纹消失不见,眼中的神色即便是对着自己唯一的弟子,也毫不吝啬地流露出饱含恶意的轻嘲。
谢衣,今日换了你是大祭司,你也会做和我同样的选择。
他微微眯了眼睛,伸出手。
若你还想不通那不妨,于本座一战。只要你赢了,整个流月城便由你裁夺。但若你输了,便从此不得再有半分异议,否则本座决不饶你本座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师尊!弟子怎能对师尊兵刃相向?!
本座只给你一次机会。要或不要,你好生思量。
弟子万死请师尊恕弟子僭越。
谢衣抿了抿唇,缓缓拔出自己的长刀。
谢衣披着满身的月色,回了家。
谢一看到他的时候,以往总是生机勃勃的青年显得那么疲倦,那么虚弱,脸色苍白到好像下一刻就会没了呼吸。
他给了想要站起身的青年一个紧紧地拥抱,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揉进他的怀中。谢一身上那种特别的,轻易就能让人平静下来的温和和冷静,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谢衣轻轻舒了一口气,原本复杂难言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他微微松了手臂的力道,以一种温柔的姿态环抱住谢一,将自己原本埋进他肩窝的脸抬起来,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谢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谢衣的发顶,顺着他披垂的长发落到他的脊背,无比亲昵地拍了拍。
没事的。
他侧了侧脸,轻轻地吻了吻谢衣的脸颊,眼中一片温柔,心里更是柔软。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仍然加班中,好热,有木有高温补贴啊摔
于是谢衣叛逃了。
于是我也想叛逃了TAT
☆、六十一
七日后,沈夜如期向流月城所有高阶祭司宣布了这个决定。
这之后,便是一段漫长又黑暗的时光。
即便是一直足不出户的谢一,也敏锐地从周边紧张的气氛中察觉到了什么。
谢衣的身影频繁地消失不见,回来的时候,总会给谢一带上些下界的新奇玩意,有时是一枝攀折下来的花,有时是一片飘落在地的叶。
可是这些东西都留不下来,在屋子里甚至摆不满一日,就凋零枯萎了。
如此往复。
直到有一日,谢衣按捺着自己几乎要笑裂开的表情,矜持而又神秘地把一个盒子一样的偃甲递给了谢一。
他不言不语,只是强作淡然地将那个偃甲盒子优雅地递到了谢一面前,微微抬了抬眉梢,对他露出一个温和迷人的笑容。
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几分自得的狡黠,在谢一的眼睛里,几乎等同于急不可耐地欢呼快打开呀快打开呀,夸夸我吧夸夸我呀~
谢一伸手摸了摸鼻尖,这动作在他做来,便是自一贯的冷静温柔里,显出些难得的局促羞涩来。
他克制着自己本能地想要皱皱鼻子,再仔细去辨认自那一日来便始终与谢衣如影随形的古怪气味的冲动。
伸出手,谢一从谢衣的手中接过那个看似十分普通的偃甲。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他摆弄了下手中的偃甲,这个像小盒子一样的偃甲从内部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然后突兀地在顶端投射出一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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