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看,再厉害也不过个黄毛丫头,落爷几个手里,玩完也不过就这么回事!”
几人喝着酒,又谈着女人,话题便衍得越发难听。亓徵歌心下不悦,自小她从未接触过此等粗人,便尤其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
亓徵歌面色冰凉地留了银两在桌上,缓缓起身。她理了理衣袍,戴上幕离,心下一时给搅得有几分乌烟瘴气。
亓徵歌向来讨厌这些粗俗男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缓步离去,这姿态在外人看来便显得更加的不可接近。
亓徵歌从起身到离开,始终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胶着于背后。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她早在容决谷时,就已习惯了为人所瞩目议论的感觉,也能凭着心思分辨出其中意味。
可是时至今日,一切早与往昔不同。她不再是谷中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是摸爬在江湖底端的蜉蝣。她尝尝告诫自己善默用晦、混俗安心。整个江湖太大也过于莫测,如陆莲稚所说,她从一开始便是形单影只,到如今仍然十分吃力。
只是一瞬,心思却百转千回。亓徵歌背对着绝不能称之为善意的视线,低垂着双眸缓缓走了出去,仿佛在想些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在眼里。
出了酒家一路纵马,倒是比先前步行方便上了许多,傍晚时分,亓徵歌便已离了汴京城。
夕照下的远方开始显得有了一丝荒凉,亓徵歌加快了速度想在天黑前找到个店歇下。
一路快马加鞭的,她也感到有些疲乏了,好在不远处模模糊糊像是正好有个店家。那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往前便可以看到又依稀傍着一片小镇。
亓徵歌走近,那店家门上书着春回客栈四个大字,字迹已经被经年风雨侵蚀得很是斑驳模糊,想必也是个有些历史的老店家了。她将马交给迎面走来的侍者带去马厩,而后便微微垂眉,余光扫视了一番四周,缓步走了进去。
她偏了偏头,看见先前为她牵了马去的小哥又回了厅中,正收拾着一桌剩下的冷炙。那桌上歪歪斜斜共四副碗筷,并上好几个空酒坛。偌大一个厅里,便只有这一桌未收拾了。亓徵歌不动声色,回过身淡淡道:“住店。”
管事的是个已上年纪的老人,似乎和这客栈有同样长的历史,颤巍巍又慢吞吞。亓徵歌向来心性也缓慢擅忍,便静静地候着那老者,沉淀着心事。
待到亓徵歌最终在房里坐下时,又已然是月上枝头。她阖上房门后,缓步走到了桌畔,将幕离叠放齐整后便没了动作,只静静地坐着。
她没有什么表情地望着窗外一棵瘦树,那树已经开始落叶,映着缺月显得愈发清苦。亓徵歌看了片刻微微叹出一口气,起身合上了窗,将那清月凉风都隔在了窗外。
房门轻响,门外送来了热水,亓徵歌便也不再呆坐着,抬手便解了发带,走向里间。偏远之地,又是老旧客栈,水仿佛不够热,但也勉强可用,亓徵歌撩了撩那水,叹出一口气,草草冲了冲身便伏在了桶边。
一时间四下极为静谧,门窗将鸟啼虫鸣之声隔绝,只剩下一室荒芜般的寂寥。
离谷一载,这种感觉于亓徵歌已经有了几分熟悉。她双眼微阖,思绪随着丝丝温热气息氤氲开来。
游方伊始之时,这样的独处确实给了她很多思考的空间,可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思路变得越来越混乱。她想诉说,却又想将话语独自消化。她背负着的秘密并不是罪大恶极,却又足够难以启齿,令她始终无法同陆莲稚一般恣意江湖、与人交心。
想到陆莲稚,亓徵歌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越发矫情,这些日子里,自己仿佛始终对无法与陆莲稚结交之事耿耿于怀。
自从离了谷,亓徵歌常常深觉天涯无归,她终归是要在这江湖游荡下去的,而一个人、两个人又如何呢?深究厉害,她或许到底只是仍在对自己混沌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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