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不是还在惩罚他吗?毕竟,他曾经的确希望,母妃的那个女儿,消失在世上。
那么自私又卑鄙的自己……活该被惩罚吧。如果木苏只是母妃和流苏姑姑口中的那个“姨妹”,只是那张单薄纸上的画中人,他不曾遇见她,也不曾知道她经历过的那些残忍的过去,她不曾救过他,他们也不曾在星夜里逃亡,不曾经历过生死,不曾相依为命……
如果从头到尾,木苏对于他来说只是以一个永远不会谋面相知的人,就像天底下千千万万和他没有交集的人那样,他们的死亡固然会让人产生同情,但是那种同情只是一种很浅薄短暂的情绪,甚至连感情都算不上。
漓央甚至做好了用一辈子来补偿安如眉的准备,他以为他可以代替母妃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而随着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同情也好,愧疚也好,都会变淡,就像好得彻底的伤疤,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可是现在,木苏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她微微勾起来的唇角,暗暗沉下去的眼睛……她所有和他有关的情绪,像是纵横交错的藤蔓,编织成坚不可摧的牢笼。
他将在这囚笼里受尽惩罚折辱,直到她愿意放过他。而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自己像个被玩腻的玩具一样,丢弃的时候。
是很凄惨又可笑吧?反正,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他,而他还妄图去拼命争取到那些不属于他的宠爱,甚至不惜用上卑鄙残忍的手段。
他不想,也不能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皇子的身份,皇帝的宠信,手中的权势——这些,都是保护他的盔甲和使他免受伤害的利刃。没有了现在的这一切,他只不过是一根脆弱的草茎,无论是谁,都能够轻易折断他,轻贱他。这个简单的道理,在渡州水木寨的时候,不是已经被证明过了吗?
就算他是一根草芥,心怀惊颤恐惧,躲在重重尊贵身份造就的堡垒盔甲之后,面对外界险恶群狼环伺,他也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孱弱多不堪一击。因为他知道没有了保护,露出柔软嫩茎的下场。
小草毫无反抗之力被叼回狼窝,遇到满身伤痕浑身血污奄奄一息,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猛兽,那猛兽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却还是叼着小草从狼窝里逃了出来。
为了报答猛兽的救命之恩,小草邀请她到自己的堡垒之中,养好伤的猛兽抖了抖油光水亮的皮毛,轻嗅着小草细嫩多汁的茎,把小草的堡垒,变成了另外一个狼窝。
虽然滑稽得像个寓言故事一样,但是这,确实就是漓央现在的境况。
“不用了……”背上的痛,已经耐受得有些麻木了,“一会儿就要上晚膳了……”
漓央的话刚落,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诗琴来请木苏去前厅用膳。
木苏俯身的动作微顿,回头向门口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个小宫女,倒是挺会打扰人家好事的。”
嘴上随口说着:“能否将膳食端到我房里来,劳烦你。”
诗琴心想着表小姐或许是脸上涂了药,不方便见人,便十分体谅道:“那我去和殿下说一声,一会儿给您将饭菜送过来。”
漓央见诗琴要去寻他,而他又躲在木苏房间,哪里可能寻着他,自然有些紧张。
好似看出了漓央的不安,木苏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不必去禀告殿下了,此刻他就在我房中,将膳食端进来,也是他的意思。”
房门外的诗琴奇怪地咦了一声:“殿下?”
漓央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看着木苏,又急又气,生怕诗琴乱想乱说。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办法,只得应了一声:“我来看看姨妹的伤势,她既不方便,你就把膳食布到她房间吧,我去前厅……”
刚站起来,却被木苏压着摁坐下去。
“留下。”她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漓央抿唇,见他不答,木苏挑了挑眉梢,道:“还是你想让她进来的时候,看到你被我扒光衣服的样子?”
漓央有些惊惧恐慌,睁着像刚出窝的幼崽一样滚圆的眼睛,用力收拢紧自己的前襟,害怕木苏说到做到,真的动手扒他的衣裳。
木苏含着笑,只觉得他慌乱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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