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衣。
身后的小屋轰然塌下,风烟漫上半天,远远地,黄沙落在烟里,也燃成了灰烬。
迸裂的鲜血溅在云想衣的脸上,还是滚烫的。殷九渊汗水不停地滴下来,湿漉漉的,让他快要窒息。他闭上眼睛,模模糊糊地想叫一个人的名字,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殷九渊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云想衣觉得他快要掉下去了,殷九渊却凭地一声厉吼,惊得战马倒退三步,众军士皆一失神。殷九渊狠狠地抽了战马一记,凌厉地直扑向尉迟复。
尉迟复也是红了眼,两下绞杀在一块。弓箭手拉着满弦,不敢放出,只是边上虚张着声势。
刀光剑气凛凛逼人,金刃划破空气,发出锐利的鸣叫。殷九渊宛如疯狂一般,一剑急似一剑,势如疾风骤雨、不容尉迟复喘息。
时间久了,尉迟复底气渐虚,左右抵闪着,逼开锋头,刀刀皆往云想衣身上砍去。殷九渊横剑斜身,竟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尉迟复的刀,刀深见骨,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顺势劈下,尉迟复收手不及,五个指头齐刷刷地被剁了下来,随着大刀“哐啷”落地。
尉迟复伏在马上大嚎。殷九渊冲了出去。左右清醒过来,一阵乱箭。殷九渊也不回头,紧紧地抱着云想衣,一路疾驰而去。
身后的叫喊声渐渐地也远了,跨下战马慢了下来,“得得”的蹄声中,总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挥之不去。远天外,风卷着流云下去了,半截残阳埋入黄沙,染着浓浓的血色。
寒风迎面,刺骨地疼。
殷九渊的手松开了,仿佛累了似地靠在云想衣的肩膀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在夕照中惆怅如风:“想衣,我一直想问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跟我走呢?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却为什么选了我?”
云想衣抬首望向天边,那流云散了,他惘然一笑:“问这个做甚么?反正……都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就回不去呢?”殷九渊的气息拂过云想衣的耳边,象是痛了,微微地颤抖着,“你说你不喜欢故里江南,其实你梦里念的还是江南的烟雨,你总爱骗人,连自个儿都骗,何苦呢?”
落日的烟花抹在云想衣的唇角,那是一种将要凋零的颜色,他咬住了嘴唇,恍如呻吟:“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殷九渊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就象把沙子咽到喉咙里去了,苦涩难当:“我懂、我什么都懂,我只是你随手拿的幌子,其实你……其实你……”风沙淹没了他的言语,殷九渊的身体忽然向后栽倒,带着云想衣滚落马下。
那匹黑马刨了几下蹄子,一溜烟跑开了。
“你、你怎么了?”云想衣反身扶住了殷九渊,大漠的风寒让他的手脚冰凉,吃力地抬起手来,拥住殷九渊的后背,手都湿了,黏黏的一片。
殷九渊微微地笑着,粗犷的轮廓柔和了起来,就仿佛四月里江南河畔那一抹晚照、淡似轻烟:“我知道你一直想回江南,我攒了点银子,明年……等明年开了春,我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好……好……”云想衣痴痴地呢喃着,抚摸着殷九渊的胸口,两支锋利的箭尖从他的胸前透了出来。云想衣俯过去轻轻地吻着殷九渊的额头,用细细软软的声音哄他,“我们一起去江南,那时花开了、燕子回来了,你给我扎一只纸鸢……九渊,我喜欢你……喜欢你,你不能骗我,一定要带我回去……”
云想衣的指尖冰冷而柔软,按在殷九渊的心口,殷九渊觉得那里痛得要裂开了,恍惚地,却拼命地想要抓住云想衣。他的吻,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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