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垂首不语,一下一下地敲着水碗,宛如银瓶横倾,铮铮不绝,水碗裂了一角、两角、三四角,指尖复又一抖,刹那飞流奔泻,金声断玉,碎瓷“叮当”破了满地。
景非焰优雅地立在云想衣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勾起嘴角,浅浅地一笑,说不出的傲慢:“有人听见你昨晚一个人又哭又笑的,朕还当你又疯了,赶早过来瞧瞧,却不见得,倒是无趣得很。”
云想衣瘦弱的肩膀颤了一下,僵硬地站起身来,望着景非焰,慢慢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摸景非焰的脸颊。很慢很慢。
隔着迷离的烟雨,眼眸中那一点点波色也暗淡了,苍白而模糊的凝视。云想衣的指尖触到了景非焰的呼吸,冰冰冷冷。他忽然微笑了,将手缩了回来。
“我没有疯。”云想衣轻轻地说着,那般地温柔而婉转,“你看、你看,我好好的呢。”他“咯咯”地笑了起来,踮起脚尖翩然旋舞。九曲回廊、勾檐如画,朱色的阑干外,见他衣袂曼曼、青丝飘飘,宛如惊鸿照影而来,只在红尘回眸一瞥,便欲随风归去。
执伞盖的内侍俯首默然。斜斜地风过,点点细雨湿了景非焰的眉目。他倏然伸手抓住了云想衣。手指尖在颤抖。
云想衣的眼睛转了过来,带着一点烟雨的颜色,淡如水墨。
景非焰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将他整个人都摔了出去,跌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雨声寒碎,风声欲断,只在咫尺的朝暮间,繁花谢去。水滴下,阶上的瓷片“叮叮”地几声孤调。
云想衣抽搐了几下,喘息着仰起脸来。湿漉漉的满脸都是水,他只是那样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景非焰,那一时的惊艳竟是凄厉。
景非焰的目光苍白而冷漠:“你疯了也好、死了也好,朕都不会再瞧你一眼。”掉过头去,他的身姿依旧是高贵挺直,在雨中绝然而去,“等你的骨头烂掉了,朕再过来替你收尸,也算情分一场。”
云想衣的嘴巴张了张,终于没有发出声音,低下头去,将脸埋在泥泞里,倦了,只是想沉沉睡去。梦里花落。
——
云想衣在半夜醒来。那时的雨将歇未歇,淅淅沥沥地落了满庭的清冷,阶下的青苔又绿了。晓窗旁一豆孤灯,只在雨声中奄奄,总留不住那一点子烛光。更深夜漏。
云想衣觉得身子一会儿在烈火中烧着、一会儿在冰窖里浸着,恨不能死去了好了,辗转挣扎着,模糊地却见床边有一人在望着他,心头不知怎的就是一酸,张开嘴咿咿呀呀地叫唤了两声,也没明白叫的是谁。
那人捧了一只碗到云想衣的嘴边。闻着是药草的味道,早凉透了,带着一股子苦腥。云想衣渴极了,哆哆嗦嗦地伏上去、大口大口地就吞。胸口一阵子翻绞,猛地又吐了出来,咳着、喘着,象是要把心肝都呕尽了,痛得难受。那人慌慌地扶住了他,手抖得厉害。
隔窗微雨,点点滴滴都沁到了夜色里,那一夜的风情便是万般凄楚。
云想衣抱住了那人哭,呜呜咽咽地抽得肠都断了,其实拼命地想叫出声来,喉咙扯得裂开了,也只是那一点点绝望的抽搐。使劲使劲地抓住了那人,把他的肉都掐下来,指甲缝里满是血。眼睛要哭瞎了,都看不见那人的脸。
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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