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些玩味,看着她淡淡的道:“年年觉得呢?”
任丰年笑道:“我亦不知,虽觉得外祖家未必与长公主相配,但或许他们能长长久久,也未必不是一桩美谈。”
陛下把她放下来,叫她自己端端正正坐着,才道:“如何不相配法?”
任丰年呆了呆,才道:“我外祖虽有才名,又有数位做官的弟子,但好歹也才辞官,家里也没甚么出息的人才……长公主好歹是您的胞妹,嫁来我外祖家,怕是……连日常花销都不能保。”她是很认真的,外祖家比起皇家,自然是一穷二白的。
陛下嗯一声,神色寡淡,并不作评价,反倒叫她磨墨,要看看她这段时间有没有偷懒。
任丰年一下没能转换过来,还原地抿着最呆愣两下,才开了匣子,拿了块墨锭,撩起袖子对着注了清水的砚台磨墨。其实她一向觉着,磨墨这种事,根本不用她来做啊,叫宫人做不就好了!
然而陛下可能有甚么奇怪的喜好,每趟都要迫着她亲自磨墨,任丰年每趟被他用清冷的眼神打量,总是油然而生淡淡的尴尬感。
毕竟磨墨这种事体,总的来说非常稀松平常了,任丰年也晓得,磨墨时候大约会显得更婉约贤淑一些。
然而她并不是那种会给他红袖添香的姑娘,瞧着再贤淑,其实内里也非是如此。
任丰年想的没错,陛下的确很偏爱她静若处子时候,淡然委婉的样子,毕竟任丰年上蹿下跳同他闹腾的时候,他也要给她作得头疼。平日里她一双眼睛咕噜噜瞎转,他便晓得任丰年又要惹甚么事体了。
就前几日,她出宫前还准备把几个上蹿下跳得厉害的小美人都挪到一个宫里头,只觉着这样倒是有意思极了,她们互相祸害着每日都有乐子瞧,还还了其他宫妃清净。
幸尔陛下直接否了她,不然整个后宫都要成她的戏台子了,想看哪部戏,便把哪几个挪到一块儿去,那还何来秩序可言?
而任丰年做错了事体时总是很安静,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瞧人,转眼又把雪白的颈项垂下,比闹腾的时候更惹人怜惜。皇帝瞧了,也会心软得不成,哪舍得真儿个责怪她分毫。
然而任丰年不闹腾的时候反倒在少数,多数时候不是同他斗智斗勇,便是各样找乐子,横竖是静不下心来的,故而腼腆安静的样子,他见的是少了些。
任丰年磨了墨,又认认真真露出雪白的手腕,在光润的澄纸上题了一首诗,再拿给他瞧,一张侧脸静谧秀美。
任丰年的字与她的人很相像,乍一看是纤瘦婉洁的样子,处处透着一股少女的娇韵和灵秀,但细看来,一撇一捺皆是流畅到底,并不曾有短短收尾之势,一横一竖也并非刻板。书法之道,在于风骨,有些字不论形再美,却是经不住细瞧的。
陛下瞧了小半盏茶功夫,才把澄纸以镇纸压下,面色也显得温和许多。任丰年顿时便觉着,他真是十分像学堂里的先生了。她记得,当时外祖的几个学生,给他挨个递字帖的时候,老头子的表情也是这样。
写得好了,便撸撸胡须,神色温和怡然,这写得不好了,便要蹙眉,抓抓胡子,吹胡子瞪眼再叫人重写。
任丰年想了想,便觉得自己好歹这月算是过关了,也不必再怕他又拿字的事体教育她不好生修身养性。毕竟陛下确实是十分敏锐了,一点点小疏忽,他都能一眼看得出,她总是很担心自己挨骂。
任丰年有些同情那群臣子,写奏折的时候有个三心二意,不当回事的,以陛下的锐利清明,大约也能瞧得出。
他们这日子过得还真是苦,不但要揣测上意,还要为了圣人豆灯寂夜地认真习字,大约过得比赶考的学子还心累些。
又过了一月,任丰年便听婉清说,昭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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