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兄,这是为何?”一旁之人问道。
那人玩弄了下手里的扳指,见在座众人皆被吊足了胃口,这才言道:“此事你们万万不可告诉他人,是我传的。”
众人皆是笑道:“以高兄今时今日之地位,还怕甚来,放心,我们绝不说一字。”对方压低了声音,细细说了一番,众人皆是这才恍然大悟,当下看向李重九窃窃私语。
“纵然庶女不比嫡女,但终归是唐公一片好意,如此好事不成,反而辜负了唐公一片心意,冠军侯此举实在不智。”
“李府世代簪缨,而这冠军侯一朝得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晋阳多少人欲求唐公之女而不得,庶女又如何,他以为自己是谁。”
此刻晋阳大殿之内烛火高明,一支支都有手臂一般粗细,而两旁乐师奏得是宫廷雅乐,钟鼓齐鸣。宫娥们鱼贯而出,手中轻纱如水般舞动。舞若奔浪,丝竹悦耳,晋阳留守李渊正笑意浓浓,端坐于主位这上,在座之人都是各郡的佐贰官,北地四郡之中位高权重之人。
“今日兴致甚高,诸公不要扫兴,来我们满饮此杯。”李渊面色红润,显然甚是高兴,当下举杯一饮而尽。在座众人一并举杯,也是饮尽此酒。
李渊手按桌案,肃然对众人言道:“老夫蒙天子圣恩,坐镇太原留守府上,马上就满一年之久。为朝廷尽忠,唯有鞠躬尽瘁四字。眼下突厥不断扰边,乃是劲敌。但四边流寇日益势大,这才是我们心腹之患。众位为天子牧民,实在不可掉以轻心,需加强警惕,以防有人作乱,勾结流寇,有不臣之心。”
听李渊这么说,众人脸上皆是提心吊胆。宫殿四周密布的手持兵戈兵卒,当下皆是心底一紧。李渊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笑道:“在座都是朝廷的忠臣,不似某些贰臣,否则就不会与各位在此共饮了,来,再满饮一杯。”众人当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李重九入得大殿之中。见众官员皆是看向自己,神色冰冷。当下他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大殿之中,向李渊一施礼,言道:“唐公,来迟一步。”
李渊看了李重九一眼。皮肉不笑地言道:“迟到总比不到的好。”
李重九听了当下双目一凝,而这时雁门郡郡守王确,手捧酒杯言道:“听说唐公这次从东都请了月下名花的曲大家来,我等可是期盼已久。”
李渊看向王确,朗声笑着言道:“那是当然。今日一出好戏,我自然要请多点人来看才是。”
说话间。一旁侍女指引李重九入座。来到席前,李重九当下将官服一撩,当下双膝跪坐在蒲苇上,目光往眼前的食案一扫,食案早就陈列用小鼎盛放几样菜肴,皆是山珍海味,还有一酒盅。只是酒菜皆是齐备,但唯独却没有筷子,以及任何食具。李重九目光一顿,转过头看见李渊亦正看着自己。
李重九身旁桌案一名官员,当下对一旁仆人,喝道:“冠军侯桌案之上,为何没有筷子,尔等下人为何怠慢?”
“冠军侯食案上为何没有筷子!”话音又重了一份,顿时引得众人纷纷看向这里。
“不必了。”李渊起身从主席上站起,将手一挥,一旁的舞姬纷纷退下,而乐师亦立即避席。
李渊环顾在座众官员,言道:“众位今日粱肉为食,四马为车,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不与黔首合流,所赖者皆是天子之恩。而今却有人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他哪里配得五鼎而食!”
李渊一面说一面举步缓缓下了台阶,最后说到五鼎而食时,脚步正落在了李重九的案前。当下李渊目光看向李重九,居高临下地言道:“冠军侯,你说老夫说得对不对?”
李重九脸色不变,目绽寒光言道:“唐公之言,我不明白。”
李渊脸色一摔,冷笑一声,当下从袖子里抽出一封明黄色绢布所制的敕书,双手捧之上,言道:“天子手诏,查鹰扬郎将,上谷郡通守,冠军侯李重九,自任上谷郡通守以来,养番人为兵,挟军自重,上谷飞狐县成冲忠于君事,无故被杀,又密会窦线娘,书信与高开道,窦建德,彼此勾结。此事确查属实,着太原留守李渊,夺其鹰扬郎将,上谷通守之职,剥去官身,拿李重九即日押往长安,不可有误。”
李渊话音一落,在场众官员看向李重九的眼神,都露出哀怜之色纷纷摇头,谁料到还不到一年,在雁门救驾有功,孤身刺杀突厥始毕可汗,一时风光无量的冠军侯,今日却圣眷不在,一落千丈。
当下一名官员与一旁之人低语言道:“这翁婿不成,却反目之事,还是头一遭。这今日果然是一出好戏,不虚此行。”
“慎言,慎言。”一旁官员老成持重地提醒言道。
李渊双手负后,斜目看着李重九一眼,言道:“不忠君之事,岂能食食君之禄,如此之人,我李渊要让他什么都吃不到,来人撤下这桌饭食!”说罢两名仆人上前前来撤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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