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择益在后头扶住她的手肘,等她站稳了,不言不语的走到前头去。楚望看不大清,一级一级往上摸,本就过分长的楼梯此时更觉得像在穿行时空甬道似的。
不时听到谢择益的声音从远远的顶上传来,伴随着一点细小金属声:“这层灯时常会不亮,明日去买一只新电灯胆替你换上。”又突然开了一间门,将屋子里头的灯点亮,光透出来方便她上楼,笑着说,“是否觉得这里楼梯分外长?”
“这一类的房子,都这样吧?”
“嗯。”点点头,“法国人砌房子格外随心所欲,想必那天心情大好,将这里一层楼砌作别处两层高。”
“高一点不好么?”
“倒无事。时常回来十分的晚,只好来这里爬楼。灯坏了,上楼时分较之平日分外漫长……”
“讲话会分外坦白些么?”楚望突然想起了《心经》。
“自己同自己坦白?未免太奇怪了些。”谢择益笑笑,“只是会格外会有多讲话的诉求。”
楚望也笑了,“我以为谢先生讲话多是与生俱来的。”
“原来在三小姐心里我是这样的形象?”
知道这人时不时要抛出点让人没法接的话,便只笑着不做声,转身进了屋子。
楚望第一次查看自己的家,带着一点新鲜劲。谢择益立在长廊转角,也没跟过来,远远替她点亮走廊的灯,折身进了厨房。
屋子装潢妥当多时。因是夏天装的,主青灰色调在这冬天里倒显得清冷了点,桃木家具此时添了意外的、古老的暖意;电线与铜喉都是照她的意思重新铺过。进门一间小小的厅堂,往里是厨房;另一侧一条长长走廊,开了三个门:一间带了浴缸的盥洗室,往里两间卧室。
谢择益先于她在这里住了许久,但一应家具看起来都是崭新的,一尘不染的,却不像是没有人气的新居室那一种冷冷清清的一尘不染,而是带着人间烟火的干净崭新。
折返过来,桌上已经放好预先蒸上的菜:红烧肉,狮子头,蒸三鲜与青菜。
谢择益立在门口,对上她的目光,立刻笑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有些感动可以吗?”
“只因也不是我做的,倒也不用专诚谢我。倒是从不知道这是三小姐的地方,该是我谢你。”说罢,“好好休息。”
见他似乎要走,问道,“谢先生最近住哪里?”
“先借住工部局宿舍。等找到公寓,很快搬离这里。”想了想,临走又补充一句,“最近这里应该很安全,请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坦白心事的楼道:见于《心经》。
——
*好像又写成流水账了……
*写到这里香港基本告一段落了,未来还会有一些,但不太多。
写完之后又去重温了一次师太的伤城记,突然觉得自己仍旧不够了解香港。世上再没第三个城市像这样,终归他乡非吾乡。
认识许多港人都说自己不太有家国的观念。但是看完之后却觉得是无国,所以更有家的概念。香港多好啊,压力这么大,人人都这么努力的活出新鲜的模样。
又去捋了一次张爱玲小说里关于香港的时间线。《茉莉香片》约1928-1932《沉香屑》1932-1935,《倾城之恋》1940-1944,《色戒》1943?,《浮花浪蕊》1950。香港从前一直存在于这些故事的只言片语里,再度读完伤城记好像又懂了一点,好像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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