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懵逼的问:“可是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谢……我先生?”
官员笑道:“我们也不知道谢先生此刻身在哪里。如果回来,会从英国军舰码头入港。快的话也许明天,慢的话,兴许一月……一月之内,一定能到。”
——
从领馆回去以后那天起,她每天一早都叫车夫将她送去福开森路。
三个月没回去,谢择益向广东阿妈支付的薪水也已经到日期。屋子里积了厚厚的灰,她这个万年不做家务的,用铜布拖把拖了一整天的地,才勉强算干净一些。
郑太太与郑先生已经搬走,楼下又住进一户普通上海人家,小小屋子,挤了祖辈三代八口人。那个小孩,葛太太在庭审结束当天便去问过他的母亲,是不是真的为了继续做幺鸡,连亲儿子都不认了。得到否定回答,葛太太倒也爽快,请了个人来手把手叫她学会打字,为她在洋行谋了个打字员的差事,供她母女两在上海维持生计。
每天她都去福开森路收拾一次屋子。擦干净窗户玻璃,将脏窗帘换下来,带回葛公馆叫小丫鬟洗干净。路上经过花店,便买一束芙蓉或海棠养在活骨瓷碟里,隔几天换一次。
傍晚吃过饭,便去军舰码头上晃荡一圈。得知没有船入港,又叫车夫将自己原路返回送回葛公馆。
葛太太有次说她:从前叫你在福开森路,那是因为我不在。如今我在上海,他爸爸也在,地方也不远,你两回家住,有人照顾衣食起居,岂不是更方便?假使你真的要怀旧,在我这带两个人过去替你收拾干净就好。
她想了想,仍旧觉得不好。
从白露那天开始,上海持续下起暴雨,意味着夏天快要结束了。真真每天都来陪她,她写报告,真真就在厨房里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第一天来时她说:“在报纸上突然看到你两结婚了,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与谢先生学人未婚先孕,死到临头无法挽回了,这才不得不奉子成婚的,还害我在家里暴跳如雷骂他一通。”后来又说:“你没怀孕那就太好了。我爸爸都跟我说,你要是怀孕,就叫我明年再去英国,先留在家陪你。”
许久没听过言桑的消息,本以为他已经悄无声息去了美国。后来听真真说,他仍旧还没及走,却也不常出门,也不知这三月都在家中做些什么。
大雨天里,真真有时也会与她一同撑伞去码头上走走。快要秋分了,大雁成群飞走,偶尔雨停时出个太阳,海边鸥鹭便趁机出来凑个热闹。已经第九天了,真真与她在码头上吃着这夏天尾巴上最后一次冰激凌,是爪哇人开的店,比天星码头上满嘴冰渣子的好吃。吃完冰激凌,散步回去的路上经过德国人的“幸运”花店,她想起窗台上瓷碟里的花儿快枯萎了,突然看见两碗白色芙蕖,忙从老板那里买了回去养进瓷碟里。
真真终于叹口气,“看来你是真喜欢他没错了。”
她“啊”了一声,自己也疑惑:“有么?”
真真点头,戳了戳她的额头:“铁树开花,千年一遇。还够不喜欢?”
她看着那两碗芙蕖,自己也笑了,“好像是真的。”
真真临走前一周,因她有太多行囊要收拾,某天便没有过来。车夫将她送到码头上,一下车,远远便见着一艘军舰已经入了港。她撑着伞飞快跑到码头上,因下着雨,黑色长裙下摆与白色长腿袜上全是泥浆。
她在码头上等了快二十分钟,直到舰上皇家海军、陆军军官与士兵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她仍旧没见到谢择益。
已经两周了,每一艘入港的军舰里都没有她想见到的人。她心里默默的用航行时间推算他可能所处的位置。两天至三天,大约就是在东南亚;三至五天,便是在印度洋周围;五天至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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