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子,朝对面的雅间处跪下,帷幔轻拂下,浔炆的脸赫然出现在围栏处,他一身玄墨色锦服,直直的站立于前,戏台上的那一出戏谢了幕,赚得台下的一片眼泪,有人喝彩,有人唾骂那小生的薄情寡义。
一片喧嚣之中,浔炆的身形如同石塑一般,戏台上的人退了场,食客也有的走了,有的又来了,四周的一切都在流动,光影明灭不定,只他一人像站成了一个定点,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流转出一个落寞的阴影,被拉得很长。
流穂跪在那边不敢抬头,她不懂,为何皇上似是早就洞悉了太妃要走,却没有任何动作,他这是要放她走?可是为何她稍稍侧头时,分明看见了他脸上的孤寂与苍漠。
凭她自小在宫中的训练与能力,这一点带了迷药的酒于她并无什么效用,若不是皇上之前便命令不要阻住,她不会假装醉酒,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是故意的,没有任何防备的就让她走了。
她本以为太妃的手被九王爷执起之时,门外的便装禁军便会破门而入,本以为皇上跟着太妃出宫是为了抓住太妃与九王爷的把柄,九王爷就地被伏,她便是最好的证人,她甚至已经想到这件事接下来产生的后果。
世人对九王爷向来展现出的磊落人品失望,朝中的上一波余温未消的宫廷秘事又将再一次发酵,这一次是九王爷亲自安排,再也没办法推脱,皇上这是若是采取任何行动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这里的又一幕戏即将上演,周围由安静又开始响起了鼓点的声音,对面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又过了许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长跪下去时,她才听见后面的门被推开的‘吱呀’之声,流穂转身,看着藏青色云纹靴底朝这边走近。
她将身子伏地:“皇上,为何不让奴婢阻止?”
他眼角朝这空阔的雅间一扫,似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看在眼里,又似什么都不曾放在眼里,只向流穂道了一声:“下去吧。”便转身面向已经静默如寻常一样的壁画。
流穂起身,朝眼前那个站得笔直的浔炆服了一服,转身从洞开的门旁退出,她觉得自己可能跪的有些恍惚,那个站在壁画前的背影看上去竟是透着被抛弃后的孤零。
帝王的感情不要轻易的绽露在世人的眼前,这是那个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后最后同他说的一句话,她说他以后是要继承天下大统之人,将坐在九五至尊的宝座之上,这个位置虽然威严,却四处设伏,稍一不甚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弱点,不要让他们轻易掌握到能钳制你的东西,那个女人握着他的手,力气那样大,说话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望着浔炆的眼睛却是晶亮:“母后以后不在你身边,所有的路都要你自己,前方注定荆棘满地,纵使被扎得血肉模糊,也要显得甘之如饴。”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久到那个她的音容相貌都已经在脑海中模糊了,但她的话却一直在他耳边游荡,正如她所料,通往这个人人虎视眈眈的至尊之位的路虎狼成群,他被撕得遍体鳞伤。
他掩藏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了,这一刻疲惫与失落在这不是红墙黄瓦的地方排山倒海而来,他的手抚向那壁画,上面的西山落阳,如血般的残阳刺伤了他的眼,手中的扳指一声脆响之后,应声掉落于地。
成色上好的玉断成了几半,在地上砸碎,他的拇指上一片殷红,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滴在翠绿的碎片之上,似要与其相融。
“皇上?”千宁儿立于门口,眼睛定定的看着碎在地上的扳指,轻声喊了一声。
流穂眼里的惊诧尚自没有消退,她看见站立在壁画前的男子身子明显的颤动了一下,握紧的手也有一丝微动,只是一直都未有转头的动作。
半晌,他才转身,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一身素衣,头戴纱笠的女子,微风将她面前的轻纱撩开,露出了里面妍丽的面庞,本就是倾城的姿容,被轻纱半遮,眉眼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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