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灵点头:“我在。”
他一下子就放宽了心。
钟灵继续说,“你作为一个男人……”
而江定却不打算让她说下去了。
他突然把她拉到怀里:“你不回南州也没关系,我会来找你的。”
钟灵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们都走了,那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找回来。去找爷爷,找妈妈,找哥哥,也回来找你……”
钟灵笑了笑:“好,那我等你回来找我。”
感受到少年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衣襟上,听见他说:“我会振作起来的,你要记得我。”
这一刻才发现,比分别更可怕的是疏离。
一个一身毛病一无是处的少年,也曾经梦想着闪闪发光,也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被铭记。
钟灵颇有些唏嘘。
……
下午三点。
列车在高高的轨道上滑行,江定看着窗外。
被纵横交错的河流灌溉的长江三角洲,丰饶而葱茏。
他想起钟灵那句没有说完的——“你作为一个男人”。
却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江定现在很累,他靠在后座,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
南州的夏天没有临城那么热。
去过一次再回来更有所感。
江定乘着温热的风从车站跑到了医院。
二十分钟的一段路,他走得很狼狈。
爷爷摔了一跤,颅内出血,出血量大,出血部位距离中枢神经近,血肿压迫引起脑水肿和脑疝,有生命危险。
江定赶到的时候,江垣他们已经在了。
还有很多亲戚,三姑六姨,大叔大伯。大家叽叽喳喳地围在病房里。
爷爷躺在病床上不能动,见到江定进来,他艰难地把床前的江垣推到旁边,看向江定。
上一次见到爷爷,还是江定在被关小黑屋之前。
恍惚还记得他叱咤风云的模样,对着孙子的求饶丝毫不心软,执意要他悔过。
爷爷做了半辈子的生意人,混迹商圈,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识过,也结过仇,留过恩。
可是此刻却在江定靠近他的时候,用一个轻微的笑容化解了那些江湖旧事。
唯愿亲人还在身边。
江定在爷爷病床前跪下了,泪流满面。
“爷爷,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
江岂安已经不太方便说话,只用苍老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江定的头发。
好好地看看他,尚未断气的最后一面。
江定每次被他们骂的时候,也曾气得想给自己争口气。
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给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看。然而这股决心,往往三天就灭了。
如今他只是后悔,后悔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给身边人争过一口气,也从来没有成为家人的骄傲。
哪怕现在在病床前,他除了掉眼泪,什么也做不了。
江岂安招招手让所有人出去,只留一个江垣帮他写遗嘱。
苏阿细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待着。
医院是人们最不愿意来到的地方,可是每天有那么多的人在往这里挤。
病床不够,还得在外面架。
他们哭丧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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