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清冷,脸庞的色泽如绸缎衣衫一般,单薄如纸,苍白如尘。那一刹那,连同两扇羽睫上的根根睫毛,都已凝固在这苍茫乱世。
嘴唇没有开阖,牙缝中飘出一句冰冷的质问:“为何要这样?我哪里不如她?”
“……跟她就不相干!”
大掌柜心想,当真不关娘们儿的事。她们,怎么能跟你比……
“若没有她,你也不要我?”
“以后别提这事儿了。你是俺绺子里的伙计,大伙都是同吃同住的弟兄,老子不想整那种事儿。”
少年忽然两眼放光:“那我若有一日不再是你绺子里的伙计,你就会依了?”
“……”
少年穷追不舍,目光执着:“当家的,你既然是大柜,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可以这样言而无信,这样反悔的么?!”
镇三关眸光凛冽,忽然盯住了息栈,铿锵说道:“老子没有言而无信!那晚儿不是你说的,就一次,就这一次?!息栈,你这人说话算话不?”
大掌柜的被逼到死角,这句话脱喉咙口而出,说出来就立时悔了。拿这话去堵对方,真他娘的有点儿混蛋!
把人“开/苞”了,满褥单的血迹都是罪证,然后跟他说,对不住了,这辈子就这一遭,下回爷不来了!
心头的一块肉忽然之间像是给人剥了皮,拿一条皮鞭子狠命抽打着,没处躲没处藏,鲜血淋漓地疼!而且那感觉分明就是自己活该!
电光火石之间,面前的息栈,瘦削的身子如同被雷电击中,眼看着从胸膛处凹陷了下去,心脏于腔子里被轰得四分五裂。
两只细致眼眶中的黑眸,在那个瞬间缩到了最小,如针尖一般摄人;双颊却如同被朔风凌虐,登时晦暗如大漠之上的漫天白沙。
寒气之中剧烈抖动的身子,四肢都没有了力道,周身的血脉凝结无泪,脆硬无痕。
息栈万万没有想到,情到深处讲过的那一句话,本以为可以搏一份真情真意,如今竟被对方拿来逼迫自己妥协。
就一次……
就这一次……
那是他跪在男人的脚边,期期艾艾摇尾乞怜而说出口的话!
而那一晚,分明就是他卑微下跪,纠缠不休,求来的一夜!
本以为可以水到渠成,两情相悦,从此朝夕相处,日夜相随,如今才明白,一场白日梦……
这一世,原来仍然逃不开,被弃若蔽履的下场……
少年呆坐在炕上,雪白的脸庞冷得仿佛结出了一层冰霜,眉目如刻,眼睫上挂着冰珠,瞳仁如同两池冻住的湖水,不再荡漾丝毫的涟漪。
伸手自炕边的桌上,端起了那碗已经几乎冷成一坨冰的汤圆,重新揣进怀中,用掌心牢牢地捧着,不断地摩挲,想要将它晤热。
手掌比碗中凝结的汤汁还要冰冷,又怎么晤得热汤圆?
息栈缓缓抬起头看着镇三关,声音飘渺无力:“给你做的,都冷了,你还没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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