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风,被一个奴隶耻笑了去。
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笑容依然是和煦淡定的,只眉目流转间带出几分讥诮:“听你这么说,倒是挺赞同用暴力残人肢体的了?不妨告诉你,若真以法律来论定,清孝的罪比我重得多。而他之所以变成罪犯,却是因为你。”
他仰首一笑,摇摇头道:“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为这个而得意……”
羽充耳不闻,刚才那一席话说出口,他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再大的恐惧一旦形之于语言,便得到了宣泄,就像在夏日的书房里,他独自一人在日记上记下自己所有的挣扎与迷惘。
往昔之种种,譬如昨日死。眼前之人既非昔日大权在握的调教师,自己也不是铁链加身的待宰羔羊,何苦自己吓自己?
他再次向前迈了一步,凝目注视着那个阴影中的人影。残着两条腿,其实比自己还矮呢。
影像越来越具体,心头便越来越笃定。梦中的妖魔一旦走进日光下,也会像烟一样噗地消散吧。
颤抖不知不觉已经停止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轮椅上的人影,缓缓道:“你知道清孝为什么留住了你的性命?他只不过是想让我来处置你而已。他希望我能真正地面对你,彻底摆脱你留下的阴影。”
说到这里,他的唇边第一次泛起了微笑:“所以现在我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是胜利。”
忍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又是真田清孝!有必要每说一句话都提到他么?一个坏脾气的单细胞动物而已,唯一的优势就是有两分蛮力。”
觉察到自己的心浮气躁,他吁了一口气,手指轻扶前额,平静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胜利是指什么,不过需要随时提到真田清孝来壮胆,这胜利还真是虚幻。”
他抬头,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你要的胜利吗?从一个人身边转到另一个人身边?何况,他了解你么?他对你好么?”
他的眼里流转出奇异的神色,似怀念又似悲伤,只是微微上翘的唇角流露的明显讥讽,让人错疑那转瞬即逝的哀愁只是幻觉。
羽似乎没有听见,仍然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笑容冰冷:“你是不是还想在我的身上找回你的奴隶阿零?不用浪费力气了,他早已经死了。”
即使他的面部表情已控制得足够好,羽还是不意外地在他眼中看出了一丝波动,于是唇角的笑意更浓,也更冷:“想不到你对他居然还有一点点感情。是啊,真是可惜呢,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你的人了。”
“而他已经死了。”
“站在你面前的是浅见羽。”
这句话说完,他再次向前迈了一步,和调教师相距不超过一公尺。这距离已经超过了人的正常心理警戒线,以致于调教师略微缩了一下头,似乎想避开。
或者这也只是他的错觉,调教师的姿态并没有改变,而他也仍然停留在原地。两个人都似乎被某种力量钉死在当场。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聚,凝固了片刻,然后彼此错开,似乎心照不宣却又全然虚空。
“你的头发……”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嗯?”
“你的头发白了很多……”
忍一惊,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照镜子。镜中的男人的确有几根白发,但这算很多么?他天天看着这张脸,还真没怎么觉察出来。
这时他看到了羽的笑容,残酷而天真:“还有你的眼睛,就算这么近,能看清楚多少东西?快彻底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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