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三和丁二雷起了大早,捎带着把耿宝磊也拖上了,三个了乘了四十分钟地铁,十站公交,又坐了十五分钟黑车,终于到了仇笛给出的第一个目的地:新华肉联厂。《+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五环外,距京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说是京城吧,和农村差不多,原本就是远郊农村,从市里到这儿已经是日上三竿,初到之时,却像穿越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样,傻眼了。
好大厂区啊,光那大门能并排进几辆重卡,好高的院墙啊,墙上还挂着摄像头;好严的保安呐,门口居然还安了岗哨,就跟京城里那些装逼单位一样,就差手写个牌子挂上:军事禁区。
“新华肉联,始创于193年,是集屠宰、畜禽加工、兽禽类药物研究于一体的大型现代化企业,目前有在职员工一万六千人,厂区占地面积26亩……分厂十七处,产品远销全国九个省市……”
耿宝磊拿着手机,在读着度娘给的消息。
“没法查啊?”丁二雷傻眼了,就他这样敢进门,八成得被得猪头肉的。
“混不进去啊?”包小三也难为地道,这可不像粗放管理的厂区,爬上墙上就能跳进去。
而且,两人天生贼性,几乎同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没人啊,除了机器的轰隆声,除了空气里弥漫的肉味,厂外的街道,就看不见什么人,因为这个厂子的存在,旧村落早就没影了,取而代之是一片住宅楼,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镇,企业办社会,老模式了,不过像这样能历经几十年,恐怕也不多见了。
“这还用说吗?主要都晚上作业,冷冻车配送还不都在晚上,市里交通本身就不好,这十几辆的大厢车进去,那不么往死里堵。”耿宝磊道。
“应该是,这种厂子都三班倒不好办啊,尼马像这种老厂,自己都有派出所,跟个小社会样,来个外人就揪得住。”丁二雷道,包小三不信了,你咋知道涅?丁二雷交实底了,哥以前就是印刷厂的八级工好不好?你以为哥那印刷水平那儿学来的,都是职业培训丨学校正规学习出来的。
就是嘛,哥以前也是中专生,文化人,不是烂人出身好不好?包小三不屑了,直指着他道:“你拽个屁呀,我没文化我无所谓,你都正规学校毕业的不于正事,有什么拽的,你应该感到羞愧。”
“不要怀疑我的职业技能啊,我假证和真证做的一样好,不偷工不减料,分不清真假,有什么可羞愧的。”丁二雷不屑道,在自己那个专业领域,他是最好的……为什么是最好的呢,因为之前有很多比他更好的都抓起来,然后二皮兄弟就成了当之无愧的王者。
“别争了,你们俩有完没完……想想辙,看看咋办?”耿宝磊道。
三人没敢靠近厂门,就坐在离厂外一公里的地方远远地看,混进去?不可能,这种地方打卡,刷脸可不管用;摸过去,那更不可能,除非有飞檐走壁能躲过摄像头的水平,更何况丁二雷说了,他一看那公安安样的警亭就腿软,这活我不去,就这张脸长得太嫌疑,走到那儿警察叔叔都会多盯几眼,还是你们去吧。
这话惹得包小三摁住他捶了两拳,不过天生猥琐,任何精神激励都是不起作用的,更何况就包小三也觉得这里有点难如登天了,耿宝磊和仇笛通了个话,仇笛说了,实在不行,就多拍点外景,先放下再到下一家。
于这是仨晃晃悠悠,像镇上的二流子,围着厂区转了半圈,还真如丁二雷所说,刚到厂门不远,那几位保安就不怀好意的盯上了,然后仨人不敢停留,直朝那片住宅区遛过去了……
此时仇笛在城市的另一头,和一身大衣,帽檐遮脸的崔宵天安静地等在看守所的门外,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了。
“怎么还没放人啊?”崔宵天有点焦虑了。
“机关的办事效率就是如此,习惯就好。”仇笛道。
“你好像对这儿挺习惯?”崔宵天随意道。
“是啊,来这种地方探视很多次了,能不习惯吗?”仇笛道,他看看崔宵天,总觉得曾经一起厮混的人应该有点感情的,他问着:“你们为什么都……没来看他?好像我听说,马树成当年对你们都不错。”
“确实不错,我穷困潦倒的时候,租住到京郊地下第三层,穷得连方便面都吃不起了……呵呵,那时候他正在找会跟踪偷拍的人,找到我时,你知道花了多大代价?”崔宵天问。
“应该不高吧?”仇笛道。
“就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特么滴,我就扔下曾经所有的艺术追求,跟上他于这个了。”崔宵天自嘲地笑笑道:“所以我内心很敬畏这个人,是他成就了今天的我;不过同样我也最恨这个人,也是他把我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你很后悔成为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会比你租住在地下室三餐不继更差?”仇笛问。
“相信我,不会更好,这个世界是出卖力气、出卖智商、出卖青春甚至出卖肉体的人,都可能得到同情,唯独我们没有资格得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崔宵天道。
“为什么?”仇笛愣了下,没想到这个死玻璃,还有一副哲人的头脑。
“因为我们出卖的是良心,别人只会痛恨,不会同情。”崔宵天道。
“但你在别人同情人差点活不下去,而在别人痛恨,却活得很滋润,不是吗?如果让我选,我也不会选同情的,大多数时候同情,都会夹杂着鄙夷和欺凌。”仇笛道。
“对,我有点喜欢你了,看来我们都经历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这一行可没有信任可讲,老马就是被人坑了,当然,他坑的人也不在少数……你在这行做得越优秀,可能遇到了坑就会越多。而且,我实在看不出,你这么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崔宵天问。
“难道你一点都没有知恩图报的意思?”仇笛问。
“他在我身上已经挣到了足够多的回报,我不欠他。这行谁也不欠谁,谁被坑了,只能怨自己命苦。”崔宵天道
说到此处时,铁门咣当一开,穿着褪色西装,身形佝偻的马树成在管教的陪同下出来了,管教递给他一张释放通知。马树成像被训练得条件反射一样的鞠躬,那腰估摸着是鞠躬多了,已经展不直了。
这一刻,那怕就崔宵天也有点黯然,仇笛回看他那么张英俊的脸,微微地在抽搐,八成应该是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有这种待遇,仇笛宽心道着:“别紧张,里面和外面一样,也是一个社会,也戴着假面具生活……哦,或者应该叫劳动改造,大多数改造后,性格和能力,都会得到升级,像打游戏一样,出来就满血复活,增加新的技能。”
崔宵天噗声笑了,马树成慢慢向他们踱来,正好看到,像是被这个笑容刺了一下一样,好复杂的眼神看着仇笛和崔宵天。
“来,拥抱一下。”仇笛搂着崔宵天和马树成,把两人勉强地抱了个,马树成笑着道:“他喜欢的,不是这类男人。”
“都一两年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变,刚才还说倾慕您呢。”仇笛笑道。
“我听得出这句是谎话。”马树成不客
气地道,审视着崔宵天,似乎两人曾经尚在芥蒂,仇笛却是揽着老马对崔宵天道着:“看看,老马一点都没褪化,第一句就发现谎言了,底片,说句真话让老马听听。”
真话,有什么可说的呢?崔宵天看看刚从人民敌人阵营里走出来的昔日伙伴,面色灰暗、头发半白、身形佝偻,眼睛混浊,他有点同情地道着:“老马,我是你带出来的,虽然我们之间有过不快,可我并不恨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吭声。”
“这是真话。”马树成难堪地道着:“不过比谎言还难听,你在可怜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崔宵天有点慌乱,看得出这个人很让他忌惮,马树成信步而走,他一时都忘了跟上,反倒是仇笛很随意,直叫着崔宵天道:“底片,他不请你吃过一顿饭带你上路吗?今天还了带他上路,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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