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在他二哥回来之後,他必定要将自己给养好了才可以……容若神魂浮沉之际,听到了徐行飒所说的话,就像是一记强而有力的提醒,让他原本已经脆弱得再不能承受一丁点摧残的意志,多了想要坚持下去的勇气。
从今往後,他与律韬不必再有争执与猜疑,他们可以像从前那样和睦相随,律韬曾经说过,怀念与他并肩作战,同进同出的日子,他又何尝不想念呢?
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雨过又做了那个梦的时候,他只是恭谨的回答了声「是」,没有多问半句。
这已经是徐行飒这个月第四次听见这说法了,不过,他的爷从来没有对他述说过那个梦的内容,只是会在做了那个梦的隔嘴般,说完了,兀自嘲讽地一笑,「行飒,我今晚忽然好想喝酒,我们去把那坛酒挖出来,你陪我一起喝。」
「爷?!」徐行飒听见主子说想喝酒,忍不住失声惊喊。
酒从来都是穿肠毒物,寻常人喝了尚且要昏醉,更何况他家的爷如今的身子状况,哪能禁得起酒的烈x呢?
徐行飒心急得还想再说劝,但话未张嘴,就看见了他家的爷翩然回首,朝他投来含笑的一睨,但在夜色之下,他还看不清那双眼眸里,盛着的究竟是笑或是泪的时候,那双眸的主人已经又调转过头,往着小湖而去。
最後,徐行飒像是着了魔一般,明知道自己该劝主子不要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傻事,末了却是他为主子蹲跪在湖畔树下,徒手挖出了那坛酒。
就在徐行飒挖酒坛的时候,容若站在他的身边,侧转过俊美的容颜,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在明亮的月色下,如碎了一地银霜般发亮的小湖,眼前的景色,美得一如那夜,他与律韬两心相许的夜晚。
也美得一如那夜,他不顾律韬发怒,那汹涌的怒气,像是要把整座睿亲王府给掀翻起来,因为不愿答应他提出了在人前故作交恶的建议,那一晚,从来就对他温言软语的二哥,对他咆哮怒吼,说自己绝对办不到!
他哄了好久,哄了好多次,终於是哄得那人愿意配合照办,在那段时间里,在床笫上什麽胡来的事,他也都只能舍命陪君子,没说过一个「不」字。
後来几年,多少次,他们在这小湖边,他一脸正色,双手捧着律韬的脸庞,对那人叮咛说道:
「眼神再冷酷一点,要像是在看仇人,看皇位的争夺者,要冷硬绝对,却绝对不可以失去平和……不对,不要笑,不可以笑,你看着我,笑得那麽温柔,是想骗过谁呢?别说是父皇了,就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
终於,忘了在他订正多少次之後,律韬看着他的眼神,总算有几分样子,有时候装得太像了,那冷若冰霜的目光,会瞬间教他打从心坎感到颤栗,他没告诉过律韬,被用那种眼神瞅着的时候,偶尔他会觉得心好痛。
他不敢说,只能由着心一次次被螫痛。
就怕说了,那人就再装不像了。
「爷,酒坛挖出来了。」徐行飒站起身,手里多了一个泥封的小乌坛子,沾泥的坛身已经被徐行飒挽袖拭过,在月色下,泛出了乌彤色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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