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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睁开眼,看见做了贼的男人将脸半张脸蒙在被子里,他的心里一阵酥麻,想起了他的十五岁,十五岁时的那种悸动,忽的如春风化雨,雨后肆意的竹笋一般纷纷冒出头来。

呸呸呸,钟檐,你脑子也昏头了吗?

为老不尊,没羞没臊啊,还没完没了了吗?上瘾了吗?

他暗自咒骂着自己,顺便狠狠拽了身上的被子一下,把被子尽数揽在自己身上。

等窗外的夜风渐渐止息了,他才忍不住想,十五岁,是多遥远的故事了?

哦,那一年是永熙九年,朝中局势峰回路转,又有了一个新的转折。

旷日持久的靖晁之战终于于永熙七年收尾,靖晁两国和谈,大晁以莼阳公主出降,以结休战之盟。这一场战争的惨烈持久,给两国的百姓都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和损失,江山摇落,满目疮痍而大晁的朝堂上,不过是多了一个缙王,一个朝中权臣。

萧无庸,郓州人,己亥年金榜魁首,入朝也不过区区五载,却已经从一个小小翰林做到了一品右丞,仅次于左相,权势倾天,三省六部羽翼遍布。

可坊间又有传言,萧无庸的扶摇直上另有原因,萧无庸之姿,俨然与前朝国舅酷似,可是华朝覆灭已经多年了,前人早已作古,当年活跃在政坛上的已不知所踪,所以这也不过是野史稗闻,无从考证。

如果不是牵扯到家族欣荣,这些,于十五岁的少年,不过是一段茶后谈资,一段笔上文章。

十五岁的钟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混世魔王,人情世故也知晓了一些,而这一些变化,是从父亲的连年的贬黜开始的。

钟弈之在朝为官十余年,原本是万事通透,仕途一路行来,也还算通顺。可是独立危墙之下,哪里会不湿衣袖之说。

永熙四年的礼部宗庙祭祀之案,便在他的宦海生涯投下了第一笔隐患。

从未出过差池的祭天仪式,当天,神像倾塌,惊扰圣体,高祖大怒,主管祭祀礼仪的礼部自然脱不了干系,牵连官员多大数十人,钟尚书也在其中。

之后的五年里,钟弈之一贬再贬,到了永熙九年,钟弈之贬为从五品员外郎,完成了人生中的五连降。

钟尚书为人稳重,可不管什么处事谨慎,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走向这样固定的结局,只不过,朝堂风云诡谲,看不分明。

他几乎和他一样穷,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向他乞讨,那个老人很不同,没有当面拒绝他,也没有给他残羹冷炙,而是摸出一个馒头,对他说,先要他吗?那么久把这些竹子都劈成竹蓖,他愕然,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待遇,但是他实在是太饿,终于举起了镰刀。

他根本就不会干这样的活,很快就把双手弄得全是伤口,很多次他都告诉自己做不到,可是还是机械的干下去,一直到天亮。

天亮以后,他得到了一只馒头,到第二日,第三日,他用同样的方法得到了第二只,第三只一直到很久以后,他学会了古怪老头的所有手艺之后,他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懦弱无能。

可是这些故事,这些心酸,他一点都不想告诉他。那是他一个人走过的路,是他一个人的前半生,而后半生,却是他们的。

他挑眉,那老头可比我严厉多了,所以,遇到我,要惜福。

申屠衍取下挂在房梁上的一只只伞骨,给他们糊上伞面,又重新挂起来。钟檐嗤笑,你这是要裱起来当古董吗?

申屠衍总是笑而不语。钟檐觉得这人毛病,从北边回来就染了这股痴,可是每一次想要揶揄他几句,却因为看到了他这幅模样儿,目光柔和了起来。

痴这种毛病,传染起来还真是要命呢。钟檐忍不住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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