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页门隔断了他远去脚步声的同时,我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是一条最新未读短信——
*发件人:亚瑟我想睡他*
*给我三分钟时间整理房间*
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亚瑟的单人房在二层走廊的最末端。同样是studio一体房型,这间公寓的室内格局要比我的通透明朗得多。我站在门口向内张望,左手边是长度仅有一米的简易流理台,与房间中央的doublesize软床中间只隔了一张圆形餐桌和一个小型吧台。盥洗室和矮桌、单人沙发组合则被布置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珍珠白的主色调光洁明快,家居风格简单却足够灵活便捷,物品码放极富条理……跟我脑内事先构筑过的、属于强迫症患者的房间如出一辙。
至此我更不相信他之前那番“公寓有点乱”的说辞了。
“我换了新床单。”
他在电话里特地告诉我,语调鲜见地变得轻缓而温和,就像在邀功。
“噢……谢谢你?”
通常情况下我并不是个吝惜赞美的人,但不知为何这时我就是说不出类似于“你真棒”之类的褒扬。脱掉有如酷刑的恨天高,我将自己扔进松软的床间,抱着个枕头翻滚了好几周,从鸭绒被里探出头,对躺倒在床脚地毯上的亚瑟说,“你今晚就打算睡在这儿了?”
“嗯。”他只给了我一个裹在羊毛毯里的宽阔后背,还有状似咕哝的一声含混鼻音。
我戳了一下他身上披覆着的干净毛毯,得到的回应十分微妙——他默不作声地往外蹭了蹭。
“其实我不介意你上来一起睡,一点儿也不。”我只好试图用言语说服他,然而他始终不为所动。
“晚安。”亚瑟背对着我低声说。
我不情不愿地关掉了室内唯一亮着的床头灯。融黄的暖光啪地一声湮没在随之而来的静谧黑暗中,我缩在床尾,察觉到他翕动的鼻息均匀而绵长。
他不动,我也不动;他没睡着,我也一样。
不同的是,亚瑟没对自己的失眠进行任何掩饰,而我则装作已经沉沉昏睡过去一般,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模糊不清梦话似的低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嘟囔了怎样奇怪的音节。
片刻过后,亚瑟很可能相信我已经睡着了,从我进屋开始就高度紧张的身体才逐渐现出放松趋势,总算肯转过身来面向我所在的方向,然后蜷缩一样稍微拱起了背肌,埋头进看起来并不怎么暖和的薄毯内。
平素里我的睡相就很差,对于如何在睡梦中不安分地滚下床,我向来颇有心得。
事实上我也这么干了——先是一条腿摇摇晃晃耷拉至床下,进而腰部以下以沉船的姿态跟着落到地面,肩头再依靠惯性向旁侧翻掀,整个人滚了一圈成功匍匐亚瑟身下的地毯。为了尽量营造真实效果,我手心里还牢牢抓着从床上垂掉的被角。
半梦半醒之间身边骤然多了个人,亚瑟倏地坐起了身,短暂迟滞过后,他试探性地叫了声:“佩内洛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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