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远端然道:阿中是将这事报了我的,当时还对我说,这样的事需得严惩不可轻纵。他这一句轻飘飘便脱了干系去。王琮忽而大笑道:那闵彧将军是对谁证了清白的!
闵彧本只是默默,却不想此时却被捎带上。他是给裴禹送了信的,可背后向上官报同侪行事,这事如何说来?尉迟远方才话中以兄弟间的称呼提及尉迟中,便也是提尉迟中撇清。王琮拿这事咬他,也是存着多少刻毒恶意。他只觉两旁人皆在看他,面上不由涨红。
只听裴禹道:闵将军倒是没与我报过这事,转而看尉迟远。尉迟远玩味一笑,道,我也不曾听得他来说什么。
闵彧听了这话,心中却骤然松快。只听王琮犹自嚷叫既如此,若论监军的话,他便也是脱不开干系的!不由一笑,抬头道:我心中只当这事荒唐,便未留心,却未想到是助了这二人的糊涂。转而向王琮道,将军若是攀起我而自觉冤枉,将军领什么罪我便陪了。
裴禹摩挲着指节看着王琮道:闵将军所部是日日在都在操演的,你攀诬他与你一般畏敌怯阵,却是找错人了。
王琮大笑道:我心知你偏袒于他,他即便不是同罪,也是包庇!
裴禹听得偏袒二字,倒微微瞬目,看了王琮一时,道:司刑官,又道,包庇者,按军规当如何?
一旁有司刑官道:责军棍四十。
裴禹微微点头,道:惑乱军心者斩,包庇者杖责。大战之前,也当好生整一整军纪。又道,把王琮李允押到辕门去,闵彧带到帐外行刑。
帐内一时肃静,王琮的喊叫亦戛然而止,直被拖了出去。一旁诸人相互看看,皆有些不安。闵彧受责,实在出众人意料。当今的皇室虽只是尉迟否极的傀儡,但帝后毕竟也还是帝后。闵皇后的母家又是关陇大族,当年皇帝登基,为了争得关陇贵族支持,在尉迟氏威压下将故皇后遣进寺中出家,另立闵氏为后,经此亦可见闵家在西京的煊赫荣耀。此时即便不讲闵彧是外戚皇亲,也是正经的望族子弟,前番尉迟远也不过是说了两句重话。现在裴禹人前给他这样的重责,也是够不讲情面。
赵慎手掌在青追鬃毛间摩挲,再向后,便触到马肋下的长弓。其时箭筒中自是空无一物,赵慎唇角微动,忽而摘下长弓擎在掌中。
裴禹微微侧头,他只见那青年将军扔了拄杖,似极小心的将周身承重移在未伤的一条腿上,立稳了片刻,忽而展臂拉开了长弓。裴禹亦不知赵慎瞄着什么,只见浩荡东流的洛水,从他面前一径而过。
这一刻,情怀恋恋,天地沧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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