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谢一桐又哼哼唧唧的“嗡嗡嗡”了一阵儿,陆含章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直接转身回屋里了。
他那头存在感十分强的白头发被三条发带被胡乱绑成了一种类似于蝎子尾巴的造型来,搞笑的即视感十分强。只有几缕稍微松了出来,流畅的垂在耳侧,衬托得眉目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温婉。
随后,柳长洲看见谢一桐头仰起来,用一种能掀翻房顶的声音大声吼了出来:“谢一桐前天晚上尿床了!谢一桐前天晚上尿床了!谢一桐前天晚上尿床了!大哥我喊完了可以了吗?”
柳长洲:“……”左邻右舍想不听见都难。
整个小院面积不大,正面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圆窗木屋,脚下是铺的横平竖直的青石板,在院子一角还有一颗高大的榕树,冠盖满院,另一侧靠墙则是一面造型独特的假山,被人硬是在这个小地方开辟出了一个微型的人工园林。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他不论沦落到什么境地也总是从容的。片时清畅,即享片时;半景幽雅,即娱半景。他似乎总在将就,但实际上却是随处可得心安;他的底线似乎低到尘埃里,周身却有种与万水千山同生同往的从容。
在柳长洲的记忆里,连洗个衣服也能营造出一种风花雪月的,除了陆含章,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小破孩儿谢一桐喊完那句叫小孩儿极其丢脸的话后,“吧嗒”着赤脚十分自觉的走到那个一人高的假山旁,开始面壁思过。他手脚发闲的跟过去,往那假山上一靠,逗他道:“你那兔子呢?怎么没送?”
谢一桐一脸恍然大悟:“我给忘了!”说着转身就要往屋里冲,被柳长洲眼疾手快得一把提溜住后领子给摁在了原地。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异常珍视的塞到谢一桐手里,声音十分轻的说:“帮我把这个给他好吗?”
屋里的陆含章脑子里则一片空白,端着个茶杯愣在了桌子旁边。
他并非对五鼎关的事记恨到如今。
他的心宽似天地,那里即使装着铺天盖地的风霜刀剑严如雪,也还是能任流景四时往来穿梭成东南西北风。但他却吝啬的将那点儿微末的真情都锁在了心尖儿上,那地方乍一被这样捅了一下,便疼得撕心裂肺的有些承受不住。
只是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埋怨,到如今全都被时光抛在脑后,徘徊在胸腔里未曾远离的愤怒,囫囵的滚过两三遭便也都逐渐放下了。
最后留在心底的,都是那些对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的感情的敬畏。这种东西来得分外霸道,走时却拖拖拉拉的不肯干脆利索。
其实说到底,柳长洲有错?没有。
真的只是志趣不同罢了。
一个志在振衣起高岗,一个濯足只为万里流。
也许那已经化作废墟的十年还给了他,也依旧是眼下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但那些横生的伤心并不是为一段故去的光阴难过,只是机缘巧合的撞上了柳长洲这个人,非要莫名其妙的发作一番才肯甘心。
他有些茫然的想,天底下这么大,处心积虑尚且不能相见,今天却莫名其妙的在他乡遇到故知。于是他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那时自作聪明的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再遇见这人,便将心里那点儿初始萌芽、还朦朦胧胧的情愫递给了他,眼下再度相逢,最多的感觉竟然是……
荒谬。
而后门被推开了,浑身邋遢的像是个街头乞丐的谢一桐小心翼翼的蹭过来,两只手里捧着一个狗尾巴草编成的兔耳朵,眉开眼笑道:“大哥这个送给你,好看吗?”
放在平时,陆含章早就捏着鼻子跳开了三四步远了,不过今天属于特殊情况,他那些嫌弃的心思都被大面积的空白所覆盖,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了过来,评价道:“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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