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许二的旧物旧事
每一件旧物都有岁月的气息。都必然牵扯着一段旧事,所以不要轻易去触碰谁谁谁的旧物,那牵扯的,也许是一段你承载不起的过往。
——题记
许二的语气很淡,继续开着车,并没有伸手去换音乐,可是话语里威胁的意味很重。
戴元庆的语气就有些不安,他说:“是兄弟才说,八年了——”
“姓戴的,你最好闭嘴,否则我立刻将你从这里扔下去。”许二瞧了他一眼,将车往旁边一打。
戴元庆这会儿却是气定神闲地说:“行了,不说了。你许老2,爱咋咋滴。不过,听说本周四,你去无味记吃饭了?倒是奇迹啊。”
“是,有什么问题吗?”许二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明显有些不耐烦。
周四,他不就是带自己去的无味记么?戴元庆怎么提到了这件事?不过当时似乎也是很奇怪的,听那个服务员以及许二伯父的说法,许二通常不会在那个时段去吃饭。而且那一天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接电话,让人安排会议什么的,看起来,那顿饭是临时起意的。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到底有什么不妥的?董小葵不由得警觉起来,凝神认真听着,不断地从他们的对话里猜测着他们讲述的事情。
忽然,戴元庆转过脸,在不明的光线中,董小葵还是感觉他凌厉地扫了自己一眼,然后又转过去坐好,之后用非常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许二说:“你丫的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那时候,鲜衣怒马、醉卧花丛的许二公子哪里去了?你瞧瞧你,死气沉沉的,你爷爷都比你活泼。”
鲜衣怒马、醉卧花丛的许二公子!董小葵一听,不由自主地去想象:这男人鲜衣怒马、醉卧花丛,俨然一副公子哥,那样子倒还不赖。不过,就许二这副冷冰冰的样子,醉卧花丛、鲜衣怒马,实在有些不搭调吧?董小葵实在想象不出那等场景。
忽然,戴元庆又十分激动地说:“你说一说,你到底还要这样多少年?八年了,八年了。”
这句话终于激怒了许二,惹得他终于不悦地发话:“你可以滚了。”
然后。他将车停在临时的停车处,拉开车门下车,又绕过去将副驾驶车门也拉开,对着戴元庆又说了一遍:“你可以滚了。”
“靠,做兄弟,你明知我不能开车,不能在这种地方呆,你居然——”戴元庆十分生气地骂了一句,面目与语气都有些狰狞。这倒让董小葵十分意外,这个男人给她的印象向来是冷冰冰、不苟言笑、自以为是,就是雷劈来,也不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的。可是今天倒是喋喋不休兼具火气极大。
似乎,今天每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董小葵不由得抬眼去瞧许二,外面风有些大,吹得他的衣衫飘乎乎的。他站在车门旁,语气还是冷冷的,又有些漫不经心的,他扫了戴元庆一眼,说:“你知道就好,每个人都有禁忌。你可以滚下车了。”
戴元庆瞧着许二,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真让我滚下车?”
许二不再说话。转过身靠着高架桥的栏杆,从口袋里出烟,叼了一支在唇边,接着又出了火柴划了几下,腾起了火苗。周围的风有些大,大约是没有捂好,那火苗熄灭了,他又重新划了一火柴,在手心里悠悠地腾起温暖的小火苗,这一回点着了烟,明明灭灭的。这让董小葵想起爸爸,记忆中,爸爸最喜欢与人在天井里聊天,有时候晚饭毕一直聊到天黑,期间会一直说话,间或抽烟,那时打火机是稀罕物儿,都用火柴,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火柴盒封面,黑的火柴头,在盒子上一划,就会腾起火苗。那时,还是有些风会从甬道里灌进来天井中,所以,爸爸和邻居会互相挡着风,依偎在一起划火柴,火柴腾起小火苗,温暖四溢的,烟头上的火也会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的。
于是。她就知道爸爸在楼下天井里,在那株老的石榴旁,因为这个记忆太深刻,以至于爸爸离开多年以后,好多个黄昏,她在木板的吊楼栏杆上,有时还会呆呆地寻找那一点点的火光。
只是,这几年,人们的生活水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过抽烟用火柴的人了,也许久没有见到有卖火柴的地方。火柴的踪影渐渐只能在收藏杂志上见到,在火花展览会上瞧见。倒是这几年,攀比打火机的人越发多了,动不动就什么zippo限量,在手里百无聊赖地旋转着,配着一脸傲然的神色,越发显出暴发户的气质来。即便那真是限量版的打火机,限量版的油,那打火机腾起的火苗,也总是失却一种优雅,少了些许的沉淀与从容。
可以,见着许二几次,他竟然都是用火柴抽烟。而且那样地从容。她不知不觉靠着车窗怔怔地瞧着他。前排的戴元庆见许二转过身不理会,坐了一会儿,倒是坐不住了,下了车,有些斥责地喊:“许老2,你闷不闷啊,同一件事做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
许二一手夹着烟,慢慢地转过来,扫了戴元庆一眼,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似乎对着戴元庆说了一句话。但由于隔着一段距离,外面的风有些大,许二声音本身就小,所以,董小葵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是戴元庆在听了许二的话后,整张脸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惊,还有咬牙切齿的愤怒。然后下一刻,他上前一步,抓着许二的领口,大声说:“算是老子犯贱。你以后是死是活,我一句话都不说了。今天是最后一次。看得破,看不破,全凭个人造化。”
他说完这句话,放开了许二,愤愤地盯着他。
许二手中还是夹着烟放到唇边吸了一口,晕黄的路灯下,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神情懒懒地瞧着戴元庆。
“懒得理你。”戴元庆懒转身又坐回车里,将安全带系好,伸手调了调音乐,放了一首《春江花月夜》,听了几分钟,横竖不是味,他于是又探出头说:“你不是那么想不开,要从这里飞身下去吧?许二公子。”
许二也不说话,只是慢腾腾地抽完烟,将烟头熄灭,又掏了纸巾将烟头与燃烧完得火柴梗包上,这才回到车里。回到车里,他也不将烟头径直放进烟灰缸,而是从小抽屉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小铁盒子,那铁盒子像是某种方的香烟盒,铁盒表面有大朵暗纹的牡丹盛开,这倒像是董小葵小时候吃过的某种糖果盒子。他轻轻一摁,将烟头连同纸巾一并扔进去,又将那盒子盖上,重新放到小抽屉里。他的动作很轻。这让董小葵十分的震惊,在她的记忆里,会抽烟的男人,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不管是哪一种身份地位,在有垃圾桶与烟灰缸的时候,或许会将烟头扔到垃圾桶或烟灰缸里,但是没有时,一般都是随地乱扔,或者塞到某个看不见的缝隙里,鬼鬼祟祟地走人。
可是许二,却是这样漫不经心地做了这样的动作,十分有教养。他的那个铁盒子看起来也不是临时起意装逼用的,因为看上去并不新,借着车里的光,可以看出棱角处有磨损的旧痕迹。是旧物,有岁月的痕迹,看上去有些年头。旧物必定牵扯着旧事吧。
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也许心里也是藏着一段哀伤的。董小葵靠着车窗,瞧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心里泛起淡淡的疼惜。
许二系好安全带,又发动了车子,在发动车子的同时,问:“戴大公子,这么多年,你也应该自己学着开车了。”
戴元庆立马愤怒地回了一句:“呸,许二你真是掉渣,这么快就开始打击报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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