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脸色苍白的女子用手肘撑着身子，静静地看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儿，那是个极乖巧的女孩儿，也不哭闹，漆黑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忽然就笑了起来，眯起两弯新月。

“母妃为了你，哪怕挨也要挨下去。”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孩子的笑脸，贤妃也跟着笑了，这人吃人的地方，怎么能忍心抛下这孩子一个人。

正待她几乎要落泪的时候，外室的□打起了帘子，而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走来，贤妃忙擦去渗出的泪水，抬头给了帝王一个灿烂的笑容，“皇上来了。”

“爱妃身子可好些了？”司徒磊一撩龙袍坐到床边，伸手抱起还在笑的孩子，“你这个孩子啊，可折腾坏了你母妃了，还这么没心没肺的。”

像是听懂了司徒磊的话，这孩子慢慢皱起了眉，瘪瘪嘴就要哭出来，司徒磊戳戳她胖乎乎的脸颊笑道，“还不经说，哪有你母妃半点样子。”

“陛下，还只是个娃娃呢……”贤妃柔若无骨地靠在司徒磊肩膀上，陪他一起逗女儿，“幼年总听爹爹说，臣妾小时候又哭又闹的，现在这孩子却是乖巧异常，想来是像了陛下的。”

“哦？”司徒磊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贤妃温柔似水的样子，“朕是在想象不出爱妃幼时居然会是如此，可见人长大了是会变的，玥儿不会变成个刁丫头吧？”

“玥儿是何人？”贤妃大概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却微睁着眼假装什么都不明白。

“朕说漏嘴了不是，这是朕给她取的名字，本来还想给爱妃一个惊喜的。玥者，上古之神珠也。朕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六公主是朕同爱妃的掌上明珠，他人不能相犯分毫。”司徒磊属于帝王的傲气展现无疑，如斯许诺着，他看不到贤妃心底的冷笑，如果她这个贤妃不姓董，如果她父亲不是当朝右相，如果玥儿是个男孩，那么他还能说出这一句“掌上明珠”吗？可惜她什么也不能说，她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女儿得到皇帝的宠爱，成为他掌心真正的明珠。

“陛下厚爱，臣妾纵九死也难报此恩。”贤妃眼波潋滟，就在司徒磊要继续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贤妃那双美眸忽然闭上了，身子从司徒磊身上滑落到床铺之上，一迭声地传太医传出凤藻。

就在司徒磊烦躁不安地等着太医的时候，他怀里的小玥儿动了，扬起胖乎乎的小手，“吱吱呀呀”地往司徒磊眉间伸去，似乎是要抹平他紧皱着的眉。当小手被司徒磊握住之后，小玥儿又开始焦急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贤妃，嘴里仍旧是“吱吱呀呀”个不停。

贤妃的贴身□琳琅适时跪下道，“公主这是心疼陛下同娘娘呢，还请陛下切莫忧心，娘娘有您天子相护，必会逢凶化吉。”

“起来吧，抱公主下去着娘好生伺候着，等你们娘娘醒了再报过来便是了。”司徒磊小玥儿的脑袋，把她递给琳琅。这个孩子居然在担心他和贤妃么？司徒磊心里顿时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感觉，。

最后太医给出的结论更是让他对这个孩子多了三分怜惜。太医说，贤妃本就身体柔弱，又逢生产大关，伤了基本源，活不过两年，太医表示这还是要好生养着才能给出的保守乐观估计。

贤妃在太医说完之后，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含泪看向司徒磊道，“陛下，臣妾之前还以为有陛下这样的夫君又有玥儿这样的女儿，可称得上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怎知，臣妾竟是不久于人世了……”

“若不是……”司徒磊想起她生产前的那一阵凶险，欲言又止，“你莫胡言，朕说你没事就是没事。”

陛下，为什么不说完呢？若不是什么？若不是那贱人在吃食中下了堕胎药，何至于凶险至此，本已经命不久矣，但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凶手继续加害她的女儿。

贤妃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再次闭上眼睛，全然不顾司徒磊又喊太医的声音，只是眼角慢慢渗出泪水。不舍得啊，她真的不舍得，她盼了这么久才盼来的女儿啊……

司徒磊叹了一口气，交代众人好生伺候着，起驾回紫宸殿去了。

太医说的乐观两年很快过去了，贤妃身子日子孱弱，有时候看着玉碗盛来的药汁自己都想早些解脱，何必一天天地撑着挨日子。不知道当初是谁说的，每个人手心都有一把沙子，你握得越近，它反而流逝得更快。自己的美貌，生命终于从指缝间全都溜走了。

“陛下，臣妾不能再陪着您和玥儿了，我只求您能善待我们的女儿。”贤妃拉着司徒磊的衣袖最后恳求道，“臣妾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天家无父子，玥儿那么乖，那么听话，您不会舍得伤害她的是吗？”

“放心吧……朕答应你，日后一定善待玥儿，不伤她一发丝。爱妃……安心去吧……”司徒磊不忍心地闭上眼，听到耳边有人哭喊道，“娘娘薨了。”

嘉禾五年，凤藻董贤妃薨，谥号贤皇贵妃，所诞六公主交由淑妃苏氏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