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栈伸出软绵绵的手抹掉眼泪和口水:“你,唔,你快把我捂死了……也不帮我控控水,好臭,一肚子臭水……”
“……”
大掌柜呆望着人,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把这一只娇嫩滴水儿的小凤凰再给吓回去了。
息栈仰脸看到男人,伸手过去摸了摸大掌柜的眼,轻声道:“唔,你看你,眼睛怎么都湿了呢……”
男人愣愣地说:“你,你没事了?……老子以为,老子以为,老子以为你他妈的淹死了!!!”
大掌柜被小凤儿这么一吓,满脸的泪水,上不去又下不来,全部尴尬地挂在腮帮子上,一览无余。
息栈眼中一闪而过某种悸动,细微到无从察觉,这时伸手给男人抹了抹眼泪:“唔,我怎么会淹死呢……小爷识水性的好不好,你以为我是旱鸭子?”
男人已经结巴了:“你,你,你方才在天上没有被枪子儿撩着?老子亲眼看见你从天上掉下来了!”
小凤儿翻个白眼儿,傲娇地说:“谁掉下来了?爷明明是自己跳到水里的!那么多杆枪对着我,我还傻傻待在天上当靶子?!我下到水里,正好运功灭了那帮小鬼子……哇哇哇……”
息栈继续吐个不停。洁癖到小凤儿这个程度,喝了一肚子臭河水,简直想要把肠子都给吐出来洗涮一遍才甘心。这时候有气无力地瘫在男人怀里,一番激战,已经耗费掉全部的功力,身子弱不禁风。
原来大掌柜并不知晓,小凤儿天生怕旱喜水,这凤剑鸾刃在水中威力不减陆上,只不过在干旱缺水的西北大漠,整个野马山也就只有两口子平日里洗鸳鸯浴的一口小水潭,四处河沟山涧的水流将将能没到小腿肚,息栈一直就没碰到施展水性的机会。
凤入九天的冲击波荡开之后,散功的息栈堕入了水中,失去意识,咕嘟咕嘟差点儿被水呛死。这会儿一摊绵软的羊羔羔,四肢柔弱无骨,面庞缓缓回复了血色,愈发显得俊美娇润,春草的青葱油绿,夏花的鲜嫩动人。
大掌柜怔怔地端详眼前一张诱人的面孔,蓦然低头吻住了息栈的唇,吮吸唇瓣,舌尖在小凤儿的下巴上扫过,一寸一寸吻他的一整张脸,舔尽粉润脸庞上的火色尘光;无法抑制地痛楚和惶恐,想要把这张脸蛋吞到自己肚里,小凤凰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息栈闭着眼将脸埋进男人的怀抱,避开四周一圈儿瞪成铜铃一样惊悚的眼睛,暗自叹气:唉,堂堂的潼关城联防队息队长这一张英俊潇洒的老脸,被这野马男人在全城父老乡亲面前彻底暴露,这回又没处躲没处藏了……
心中忽然一动,暗自忆起方才生死界之间漂浮挣扎的锥心之痛,忍不住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身躯,将自己安然填入对方的胸膛。
义勇军伙计们在河沟里寻到了陆大膘子。
陆胖子身上中了几十颗枪子儿,至死两只手掌还拧着一个小鬼子的脖颈。
大掌柜将他葬在了城外的土岗上,和其他长眠此地的土匪军伙计们在一起。一碗羊头肉,一坛子烧酒,大掌柜在坟前双手敬上酒碗:“兄弟来给你送行,陆掌柜好走!”
众伙计面容沉重,齐声高喊:“陆掌柜好走!”
大掌柜目光凛冽,一双浓金色眼眶中,装载了连绵的血色江山,这时将一柄钢刀刀尖朝下,狠狠掷于岗上,刀尖深深没入黄土:“杀!!!”
漫山遍野,声声震天:“誓与潼关共存,与小鬼子共亡!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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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大轰炸之后,潼关县城遍地瓦砾,满目疮痍,民房被炸塌一大半。
息栈与大掌柜如今与那些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一样,住进山沟土崖壁上凿出的岩洞中。
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沟中布满天然和人工掏掘的岩洞窑洞。这些洞穴如今都被编了号,第一沟第二沟,第七沟第八沟,第十三沟第十五沟,横七竖八星罗棋布,填满了附近涌来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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