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的角度,我很容易能看到地上摆着的玻璃瓶,大半个瓶身都空了,只剩底部一点儿琥珀色的液体。
我俯身把瓶子捡起来。
“谁给的酒?卡玫莉亚吗?医生说过你现在不能喝酒,她以后别想继续待在这了……”
我蓦然注意到那瓶子上写着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僵硬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什么很远的东西,皮肤的血色在急剧地流失。
“我想做个好梦……”
他低语道,倚在我怀里失去了意识。他苍白的嘴角犹带着一丝甜蜜恍惚的笑意,仿佛正在走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代。
作为暴发户资本家家庭的小少爷,我半点不懂生意,也显然没有什么艺术天分,于是在十五岁这年爸爸决定花大价钱把我送到著名的乔瑟芬陆军军官军校去上学。学校的课程我很喜欢,但有些人一开始的时候着实让我困扰。乔瑟芬陆军军官军校在帝国时代叫“皇家乔瑟芬军官学校”,共和国时期把名字里的“皇家”去掉了,但本质上仍然是一所专为达官贵人的后裔服务,培养高级军官的贵族学校。现在是有点堕落,为了大额赞助放我这种暴发户家的孩子进来上学,但学校里的七成以上还是旧贵族的后裔。这意味着我在学校会遭到排挤、漠视—当然一般来说无所谓,我也没想和所有人做朋友;但是某些家伙很讨厌,他们组团来嘲笑我,偶尔还利用人数优势把我堵在看不到的地方打一顿。随着我的格斗技巧不断进步,他们越来越难讨到好,打人逐渐少了,但奚落和恶作剧还是少不了的。
这伙人的头头叫阿戎,比我高一年级,是个长雀斑的肌肉巨塔。
一年级下学期的一个周末,我坐在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读书,正渐入佳境,听见有人“扣扣”地敲打我身边的窗檐。
我本不想理他,但他敲得很执着。我耐不住抬眼,发现是海门,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他平时很镇静,今天如此反常一定有大事发生。
“怎么啦?”我用口型问道。
他瘦削的面孔展现出一种奇异的兴奋:“阿戎和他的小伙伴挑衅新来的教官,被狠狠教做人啦!”
什么?!
我赶紧跟着海门跑出去。随着我们越接近事件的发生地—击剑训练场,路上三三两两往那边赶的人就就越多。等到我们跑到场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人山人海,估计半个学校都在这看热闹。
我生怕要结束了,于是费力地拨开人群向里头钻去,终于看到一个挺拔纤瘦的持剑背影,随着一个精准、利落、迅猛的前刺,最后一个挑战者也伏倒在地。
周围的地上早已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人。
“还有人吗?”他的声音很冷淡,有一点优雅的首都口音。
无人应答,人群安静得可怕。
他转动身体,巡视在场所有人,漂亮狭长的凤眼带一丝嘲讽:“就没有人想挑战一个普通的军事地理学教师了吗?”
我看到他正面的时候感觉呼吸一窒。他面容俊美,柔顺的黑发和白皙的脖颈都很漂亮,但最诱人的是周身那股疏离冷冽的杀气。直到半个小时以后人群散尽,我还留在原地呼吸他呼吸过的空气。
如果我很出色,我很愿意去挑战他,就算输了也无所谓,只要他愿意说:“虽然不如我,但是你很有潜力”之类的话我就会很高兴。
但我还没有这个自信。生平头一次,我有点埋怨自己不够努力。如果我将来也能成为这样一个帅气的人物,那该多好!如果这样一个出色的、对那么多人施以嘲讽的老师能够对我青眼有加,那该多爽!
我从别人那里得知他的名字叫硫夏·奇瓦利爱尔,军衔上校,新任军事地理学教师。他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在和平年代以这个年龄拿到这样的军衔赞一声奇才也不为过。他不仅精通击剑和军事地理学,在射击、小提琴和戏剧上也有独到之处,据说在首都社交圈很有名。从这之后我在剑术课上都很努力,暗暗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眼,可惜这之后他没有再进过击剑场。抱着和我一样想法的一年级生肯定不在少数,因为从前大家下课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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