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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答应了?”黄鹂扯扯自己的衣角,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都跟他们解释透了,您是他弟弟,从小好儿的跟什么似的,一条裤子长大的,哪分什么你我,这不,我年轻不懂事,离了婚又后悔,这不带着孩子回来找他来着。”

好一出先斩后奏的大戏,原来从小到大,圣母的皮下才是恶魔。

杭秋泽看看地上的孩子,“我想常去看看他。”

“这是自然的。”黄鹂不情愿的揩眼角。

时至春末,他缩在自己的沙发上,天南地北地想,想到哪出算哪出,他如果当初娶了顾雨柔是个什么场景,在机场撕了机票又是个什么场景,如果跟那个勇敢的岑勿离一辈子又是什么场景,如果当初大闹了婚礼现场,沈傲暮没有出生又是个什么场景?

这么多年,他早已不再年轻,小提琴却还在用着,一把梅芬的,沈沛澜藏着不让他知道在哪里,一把随他漂泊的,放在墙上,早已不再用了,他想抓住的的人是沈沛澜,十五岁他就清楚,只是那时候,还只是依赖,等到二十岁,他结婚那年,他才明白,哦,这个感情叫爱,他爱上了个男人,哦,他罪无可赦。

他想洗掉这个罪无可赦,可到头来,沈傲暮站在那里,那是鲜活的生命,纯净,无瑕,而他,还是罪无可赦。

那之后,他每周也会去看几次,看他一点点衰老,一点点干枯,帮他清理身体不受控制流出那些屎尿。

黄鹂很感谢他,可还是警惕。

杭秋泽是看着沈沛澜咽气的,临走前,他突然睁大了眼,死死的揪住了他的手,流下了两行眼泪,随之而来的是瞳孔涣散,像一场黑白电影的更迭,最终落下帷幕。

黄鹂哭着说,他比阿菊幸运,多活了半年,杭秋泽没哭,他知道他足够努力,每天都在拼命的活下去,沉默的操办丧事,沉默地把他葬在了阿菊身边。

他们的坟前,有裘莉,有陈老头,有杭素学,这些坟包,或新或旧,重新修葺地精美无比,可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用,图个念想而已。

☆、尾声

他把房子留在了上海,给了黄鹂母子,因为这一片,有最好的小学,发达的商圈,高大精美的博物馆,可惜没有沈沛澜。

杭秋泽回了那个老渡口上的小镇,住回了早已破落的院子,办了一个小提琴班,待昔时的牌子高高挂起,有人路过,看看那牌子,笑道,“这是个恋旧的主儿。”

他没有再结婚,也不知道那个大洋彼岸的古董商如何了,他只知道段先生说他可惜了,他笑笑,“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前院儿开辟给孩子们练琴玩耍,后院则是他住的地方,没有八大件,却安心,乐呵。

又一年下雪的年关将近,杭秋泽扫了扫那一溜的牌位上的灰,听到了外面铜锣乍响,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楼上跑去,跑得整个老屋子不停震动,像要轰然倒塌。

沈沛澜的床下,他伸手去够,去摸索,少年时够不到地地方早已经能够摸到了墙壁,终于,他“哗啦——”一声,带出了一样笨重的木盒子,上面曾经昂扬的红漆早已掉落的差不多,可怜巴巴的看着这个世界。

他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又像孩子发现了一件顶好玩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书桌上。

颤颤地伸出手去,那暗黑锈蚀的锁扣,“啪嗒”一声弹开。

里面又是一个鲜活的世界。

响炮儿,糖果,他送给沈沛澜七拐八拐的拙劣画作,几封维也纳寄回来泛了黄的信,他捡到的一枚当戒指送给他的顶针,一把拉出毛的弓,一把依旧泛着光泽的提琴......

《流浪者之歌》的乐谱上留有沈沛澜的一手好字,杭秋泽突然笑了,他能想象那个人笨拙地去折腾优雅的小提琴,他的手指在覆着薄灰的上面一一划过,旋即他碰到了一幅画。

一副红线圈起的画作,是那两幅中的一副,水墨的农家院画的是他脚下这片土地,边角上“澜生”的小印依旧鲜红。

上面终于题了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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