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竟来得这么快,快得叫人措手不及,甚至连分别时珍重的话都来不及说一句。我叹了口气,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地,我将连这样平静地思念阿缜、思念的家人的机会都所剩无几了。
“当——”
料想中的刀并没有落下,只听到两声惨叫,我缓缓睁开眼睛,雪地上已经染上了刺目的鲜红,还有两只鲜血淋漓的断手,两个差拨抱着手臂鬼哭狼嚎,我讶异地转过头,看见一旁多了一个男子。
那男人将刀入了鞘,慢慢地转向了我。那张脸熟悉又陌生,夜夜在噩梦中出现,将我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我猛地捏紧了拳头,朝他怒吼道,“你到底是谁?!”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着那两个官兵踹了两脚,道,“把他枷卸了。”
那副我带了一个多月从未从肩上卸下的沉重枷锁就因为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没了,我的手臂和双肩还保持着僵硬,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危险的男人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将外衣披盖在了我的身上,“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我下意识地问。
那个男人抬了抬眼皮,直视着我的双眼,仍是我第一次在小茶楼外遇见他时的目光,令人沦陷不知所措,他看着我像是在怀念着什么,停顿了很久才道,“你想去哪儿可以。”
☆、十八
我并没有回答,而是仍然警惕地盯着他的双眼,他似是察觉到了,安慰我道,“你别害怕,我不是想要害你。”
“不是想要害我?”我有些愤怒,“我现在这模样又是拜谁所赐?”
他低下头敛了敛目,道,“我也不知道竟然会变成这样……”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恳,“是我连累了鹿公子,事到如今,任何补偿都弥补不了,所以今后无论鹿公子有何差遣,我都绝不推辞,必当全力以赴,不计生死。”
我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这样说,我什么埋怨指责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只得别过头去,生硬地回了一句,“不必了。”
“我去结果了他们,然后送你回容城吧。”他站了起来朝那两个差拨走去,他们俩听见了孙行秋的话,吓得大叫了起来,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刀,颤抖的刀锋直指孙行秋,脚步却在不停地后退,还不断挥舞着没有手的断肢,脚下苍白的雪混着鲜血的暗红色,被踩得泥泞不堪,他们说着威胁性的话语,却颠三倒四,脸上涕泗横流,满是濒死时的惧意。
远比他们这几日苛待我时的模样更丑陋一些。
“不要。”我用冻僵了的手指攥紧了披在我身上的厚实外衣,身体慢慢聚起了些暖意,“你杀了他们,把我放走,我在容城的父母亲人宗族朋友又该如何是好?那么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少的少,得脱我一人,却害了更多的人。子放生性愚钝,可这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孙行秋停了下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我,“那你是要去昆稷山吗?”
我一言不发,转过头望向身后。这一路朝着这山走,只觉得它高不可攀,被云雾缭绕,可如今身在其中,仍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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