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必能如此利落的攻下夏州城,再一想夏深二州紧邻雍凉,陶若朴一个激灵,刚下朝便进宫谒见齐和沣。
过了重重宫门,却见海棠亭中,齐无伤肩上立着一只海东青,正与齐和沣言谈无拘,笑声爽朗得整个御花园都听得到。
陶若朴对齐无伤,总有一种眼睁睁看着良弓断名剑折的遗憾,虽放心,却也可惜。
这几年齐无伤在宸京城横行无忌嚣张跋扈,若不是一身功夫不曾搁下,完全就是个纨绔子弟风流浪子,有人怕有人捧有人骂有人爱。
在皇帝面前,齐无伤都毫不正经,连长衣都不穿,上身一件墨绿团花的箭袖,下穿宽宽松松的暗花散脚裤,裤腿胡乱塞一双短靴中,小腿腰背都是笔直,却笑得吊儿郎当,一脚踩着石鼓,一手拈起盘里的生羊肉,抛着喂鹰:“皇上三哥,你可不知这扁毛畜生多厉害,我熬了三宿才把它给熬服了气,饶是如此,还给我肩膀上抓了三道口子,世子妃还以为我又去吃花酒。”
齐和沣正为工部治河一事烦心,挂着两个青黑的眼圈,本就一张长脸,更拉成了驴样,道:“你还喝花酒?看朕忙得焦头烂额,也不帮朕一把。”
齐无伤一扬眉:“我倒是想帮……”
陶若朴走进亭中,正要下拜,齐和沣笑道:“舅父请坐,不必拘礼。”
齐无伤也笑嘻嘻的说道:“国公大人近日颇见消瘦,你是国之柱石,可得多多保重。”
陶若朴瞪他一眼,人非草木,这几年时不时与他碰面,交道虽不深,却胜在常见,齐无伤又天生有一种让人手痒嘴痒的气质,有时只恨这小子怎么不是陶家子弟,那样可训可练,断乎不容他良材美质却自甘堕落,一时道:“巡城兵马司的吴大人说,你又伙着禁军四营的人赌钱闹事?”
齐无伤大大咧咧的问道:“哪回啊?”
陶若朴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赌了好几回?”
齐和沣纵容道:“行了舅父,无伤自有分寸,你此来宫中是不是为了剿匪一事?”
陶若朴将南柯山一事慢慢说罢,道:“朝中部里虽有李骥任向平能征惯战,但李骥抱病,任向平更精水战,其余诸将,或资历尚浅或能耐不足,这一月之限……望皇上鉴谅。”
齐和沣冷笑:“偌大朝堂,竟没有战将能替朕平了区区千余蟊贼?一个月难道不足以踏平一个百里的南柯山?”
齐无伤当即单膝下跪,朗声请命:“皇上,我去!南柯山多为马贼,我只需雍凉三千骑兵,半个月必定能还皇上一个清静太平!”
他肩上黑鹰亦是一声鸣叫,低低飞起,双翼展开作风雷之音。
不想这位烽静王世子数年不在军中,竟仍有如此声威,齐和沣与陶若朴几乎异口同声:“你不用去!”
很好,先放齐无伤离京,可谓纵虎归山放龙入海,再由齐无伤放出雍凉铁骑绞杀南柯山,只怕南柯山一灭,夏深二州就成了雍凉军直|插大宁腹地的栈道陈仓。
齐和沣打定主意,哪怕御驾亲征,也万万不能动齐无伤这尊大佛。
半晌缓和了脸色,转眼凝视陶若朴:“舅父用兵如神,有名将之誉,克除反叛顽恶,朕看还得劳烦舅父。”
陶若朴心领神会,看来皇帝也疑心南柯山之事与雍凉军系脱不了干系,于是水到渠成,接旨以太师之尊尚书之职亲自征伐南柯山贼,一时朝堂俱惊只觉帝心难测委实匪夷所思。
陶若朴却心知肚明,南柯山若当真牵扯到了足堪颠覆半壁江山的雍凉铁骑,便是以自己之能,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齐和沣斟酌再三,终于将靖远卫的兵符下赐陶若朴,而陶若朴率军出城之日,陶氏一族尽数归拢于宸京府邸,由禁军层层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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