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少年打马回来,宝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蒋玉函果是在紫檀堡置的房子地;或是说,这姓蒋的果真是蒋玉函。
宝珠的心便怦怦地跳动起来,她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万一眼前人是来寻仇的呢,或者更确切些,本就是忠顺王府派来断掉蒋玉函后路的,那自己是不是把蒋玉函给坑了?
宝珠从来不圣母,但并不是说她就是那种为了自己不顾别人安危的小人。可刚才,宝珠用力握住辘轳的遥手,蒋玉函一个在时下社会身份卑贱的优伶,也不知道使了多少心力,打点了多少关系,才躲过忠顺王府的眼线谋划好了一条后路,却被自己这么轻易的说出了口,宝珠怎么都觉得自己做的有些那个,说白了,光想着自个儿了。
宝珠看着少年在心里思量着,却忘了其实已经把自己折进来了。就见那少年定定看着她,忽然开口:“姑娘怎么知道忠顺王府,又怎么知道蒋玉函和忠顺王府的关系,你听到过什么,是听别人说的还是蒋玉函告诉你的?”
少年声音并不高,但语气一声紧似一声,一时倒把宝珠问住了。
宝珠这时才想道:蒋玉函其人,怎么说呢,就是宝玉目前和他也应该是不相识的,至于自己,无论是宁国府的丫头,还是紫檀堡的村姑,就更不可能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一时间宝珠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但宝珠也不想装哑巴,于是冷笑一声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宝珠心道,就算你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也不行。
为了掩饰紧张,宝珠冷着脸将水桶再次扔进井里,她用肢体语言告诉对方:对不起,我很忙,没空理你。
好在这次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宝珠把水打上来了,看着满满一桶水,宝珠简直欣喜若狂,当下顾不得看少年的反应,一使劲儿将水桶提出井口。
真费劲,宝珠用手背擦一把额上的汗(不容易啊,可是大冬天):下次绝不逞强,自己应该在家里剁瓜馅儿。
宝珠便当作没事儿人一样,拎起水桶就要走,少年却也没拦着,还把马往旁边带了带。只是等宝珠走了几步,少年却在身后淡淡道:“算了,我也不管你怎么知道他的,但劝你一句,有些话还是少说,不然惹祸上身后悔就迟了。”又道:
“你将他的行踪乱说,他倒了霉,打量就是认得你也会恨你,你莫看他脾气温良,真惹恼了他,只怕也会施手段对付你。”说完回马,只听马蹄得得,离宝珠是越来越远。
宝珠倒是把话听到了耳里,她倒不怕蒋玉函报复自己,这样说并不是宝珠看轻蒋玉函,一个戏子,知道在最鼎盛之时抽身而退,又能在当朝权势最盛的忠顺王府混得如鱼得水,至少让那忠顺亲王离不得他,宝珠不信他是个省事的。
可宝珠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她现在只是后悔自己的太过轻率,但也情知眼下再想也是于事无补,又听着那少年虽然是威胁的口吻,话里话外却是向着蒋玉函,便估着不会对蒋玉函不利,遂松一口气。
到得家中,宝珠娘正要出去寻她,宝珠半真半假道:“遇到一个问路的,多说了几句话。”忙和娘一起烧火的烧火、和面的和面,不过半个时辰,一篦子瓜丝卷儿就出笼了。
闻着喷香的瓜丝卷儿,宝珠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她娘犹豫道:“宝珠,你好容易回来,是否给你哥哥三口送些过去,也好和良儿亲近亲近,你嫂子虽不好,良儿却是你亲侄子。”
宝珠一听,这可不行,万一那主仆两个没有走呢,这就要害死哥哥了。忙拦住她娘:“妈,他们岂不知亲妹子回来,当哥哥的还不主动过来,倒要我去就他们,不看我还有妈呢。再说,现时天也不早了,良儿睡了也未为可知,不如等明日。”
宝珠娘一听,也是啊,闺女说的有道理,因本来就对宝珠嫂子有意见,宝珠娘便不再提了。宝珠却在心里祷告着,再不要碰见那主仆俩,同时宝珠提醒自己:赶紧着劝哥哥离了蒋家。
一宿无话,翌日宝珠早早起来,不管怎么她不能忘了正事,秦可卿和瑞珠还在宁府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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