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凉城。倾盆大雨沿着飞檐急坠而下,汇成无数珠链,水光潋滟。苍茫的穹庐与远山融为一体,远处的城郭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好像被锋利丝线牵引的怪物。从鲁瑙河上折出来的水光,带来大片反光,映照得周围大地一片雾蒙蒙的惨白。
原卞凉城主所在府邸,名唤相思园,富丽堂皇,不可方物。此刻相思园的凉亭内,正凭栏立着一名黑衣束发的男子,他面向芙蕖尽折在暴雨中的荷塘,正微微失神间,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哨音,男子的面容猛然一冷。
两袭鬼魅的斗篷栉风沐雨而来,凌空涉过碧沉沉的池塘,眨眼间落到亭前廊道上,铿锵一声,齐刷刷以剑驻地:“太子殿下!王城形势危急,还请即刻班师回朝!”
狂风破空而来,吹起他们黑黢黢的衣袂,飞扬开的面纱下,这两人的脸,竟像中了蛊毒一般,红筋暴起骨支离,如同两具正在加速腐烂的尸体。
——如若有人见过天空之城九爵、十爵卓然出尘的风姿,绝难想到此刻眼前这面目可憎、散发着死亡气息之人,就是那两位不可一世的爵爷。
“我知道了。”暴雨如织,楚湮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孤清料峭之气,似乎他的世界,与周围格格不入地阒静。“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要事处理。”说完这句转身,男子的脸孔秀美十分,只是被冰凉的雨水濡湿,仿佛也沾染了几丝寒气。
“太子!”面对这样漫不经心的说辞,九爵跟十爵同时对视一眼,猛然一窒:处理要事?还有什么“要事”能大过于社稷危亡?!
仿佛看懂了那两人的激愤之色,噗地一声,一道银光自楚湮袖中斩落,一闪而没。双爵当即骇然失色,只见雕金砌玉的栏杆突然缺失一角,这个切口整齐得令人扼腕,没有十足的内力跟迅如鬼魅的出手,绝难如此。
与此同时,楚湮左臂处的衣衫之下,渗出细细的鲜血,这人自残之后,冷冷地收剑,仿佛立誓一般坚忍:“说了不会坐视不管,你们不相信,我便立下这血誓,若有所违,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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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奉了暖央的令,把一盒蠡郡进贡的极品绿海枣泥糕送到宜楼之内,楼内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纳闷之余,喊着神阑身边那两个小丫头初一、十五的名字,不料开门招呼她的竟然是太子妃本人。
她离了宜楼,在林间小道上瞧见初一十五正用竹网逐蝶而戏,俨俨的阳光下别提有多悠游自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分青红皂白将其恶训了一顿。
初一道:“太子妃一天到晚在榻上躺着,谁有那闲心一年四季杵在旁边呢,我们俩也是刚溜出来玩一会儿。”十五年纪更小些,在旁附和道:“七月姐姐您是不知道,我们那主子可会折腾人了,吃饭讲究口味挑剔,一般的东西入不了法眼,到时候挨骂的可不是我们?最倒霉的是她常常三更半夜不睡觉,老是哭哭啼啼的,搅得人不得安宁。您瞧瞧,这才几天,我和初一姐姐就瘦了大半圈啦!”
七月冷哼一声,笑里藏刀道:“合着你们俩是想跟着太子妃享福的,太子妃没伺候好你们,这会子就反咬起主子来啦?刚刚太子妃那光景我也算见着了,屋子里连壶水都没有,如今天气转凉了,她还盖着薄巾面被呢。她不说,你们俩就成睁眼瞎啦?趁着这两日夏主儿不在,骨头都长歪了是吧?撂着主子在一边受苦,你们俩倒清闲了,神气了,还扑蝶呢,准备扑给谁看?可惜啊太子爷不在,他若见了也许真给媚去也未可知!”
那两人面如土色,心中愤恨已极,碍着对方主子得势又不敢发作,回了楼不免对神阑冷嘲热讽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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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十五这几天倒是安分不少,原因是七月频频送来的极品糕点一个转身全落她们肚里了,有些甚至是神阑连面都不曾照一下。她二人抱着一种“反正太子妃吃又吃不下吃了也白吃”的想法,也就心安理得地为主代劳了。拿上次的绿海枣泥糕来说,其实还对神阑的胃口,她已经多日食不下咽了,好不容易尝了个新鲜,吃了两口搁在案上,宵晌时准备再用盒内已经空空如也,她心里自是明白,也不置言。
好在夏依逢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与此同时,她收到楚湮中断已久的信。这一天她眉目间浅漾的笑意令万物失色,病情颇见好转,轻轻松松地下了榻,穿着罗袜踩着软腻的花径走到庭院里。夏日终结,花谢花飞,她亦不觉得伤感,反而拾了几簇花枝柳条,编成一个花环套在额上,累了就坐在秋千架上小憩。
她恍惚看到,他就像初次见面般站在面前,万丈悬崖边上青衫猎猎,面对她的瑟瑟发抖,神情毫不动容,过了好一会儿,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覆在她肩上,在她霍然抬头之际,第一次看到了他朝自己露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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