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闺女了,这下宣分了吧?”一句话把胤祥说得讪讪一笑,又听雍王冲他说道,
“走,既然来了,就陪我出去溜达溜达吧。丫头也一块儿去!”说着拍了拍小格格的肩膀,小丫头儿已经跑在了他们俩人的前头。
“您现在身子怎么样啊?我听傅鼐说,您这回病得不轻,看着神不错,气色还是不好啊。”
“唉,没事儿,也好差不多了。纯是累的。为那点子粮饷,几头儿挪移措置,京里京外两头跑,上边儿汗阿玛压着,底下跟那帮司官儿打铁。那可真都是些老油条了,一个照顾不到,就从脖子后头给你来一出儿!”雍王说着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胤祥见雍王如此难做,自己站在一旁帮不上忙,也甚是惭愧,
“如今国库空虚,又是交兵见仗、又是修河赈灾、又是官员俸禄,难为四哥这么支应着。真是得好好整治整治了,要不万一以后再有点儿什么事儿,可怎么应付啊。”
“眼下先把这场仗对付过去罢了。唉,折腾半天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雍王说着也是有点儿泄气。
“四哥,别着急,慢慢来吧。”
“呵,还有你,外边儿气儿不顺,想找你念叨念叨,您那儿又那么多心思,躲着不见。几头儿挤兑着,能不病么!?”
“四哥!”胤祥听雍王说得自己也有些惭愧。
“还亏了这个小丫头儿了,”雍王说着看着跑在他们前边,不时回头儿看看他们的小格格,“真是‘奉汤侍药’、‘侍奉椿庭’啊,要不还真好不了这么快。”
“皇上……”
“皇父把她送来的,说要她‘侍奉椿庭’,四爹不好不许回去。呵,”雍王说着一笑,随即把胤祥拉进旁边的凉亭里坐下来,“我这两天才琢磨过昧儿来,敢情这毛病又出在这丫头身上吧?”胤祥见小格格也跑进凉亭,俯身抻了抻小格格的衣襟,又拢了拢女儿略微松散的头发,
“丫丫跟着谙达上那边儿玩儿会儿去,一会儿四爹和阿玛带你钓鱼!”说着把女儿交给了跟着的太监,凉亭里就剩了兄弟俩。
“是皇父把丫丫招在身边,你心里又别扭了吧?”
“皇上对老大、老二家的孩子们可都不错呢。我家那几个儿子都让在里读书,我身边儿就剩这一个丫头,现在皇上也给拢到身边儿了……”
“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雍王站起来无可奈何地指着胤祥,在凉亭里转了个圈儿。
“四哥您误会了。我不是跟皇父抢我这丫头。皇上把我家这几个孩子都安顿好了,难说会不会要再整治我啊!我自己都这样儿了,孩子们也都安顿了,还有什么可惦记的。不就是惦记着四哥么!?”
雍王被胤祥这话一说,心也是一沉。
“皇上对我杀剐存留,我都无所谓。只求四哥,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您可千万别替我出头。不为别的想,就看在您这些侄儿侄女的份儿上,看在我们丫头的份儿上。”胤祥的话说得恳切,眼里已含了泪花。
“唉,弟弟你心太重了,何至于此呢?”雍王被他说得心里也直含糊,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四哥,还是那句‘圣心难测’啊。被皇父冷了这么些年,我倒不觉得怎么样;这一下让皇上想起来,倒让人心生畏惧啊!”
“可你什么也没做啊?!”雍王喃喃地说道。胤祥听了摇了摇头,
“当年我也什么都没做,还不是如今这个下场?!天威自古高难测,我如今已然差不多是个废人了,不敢再存半点儿非分之想。就只盼着四哥您能好好儿的!”胤祥说着,眼泪已是再也忍不住。
雍王那天看见小格格隐约觉得胤祥那天那番话可能跟他闺女有关,却没想这么深。此刻被他一说,心里也不由生出阵阵寒意,若是皇帝真的属意老十四,那胤祥的下场当如何呢?高墙圈禁怕都是恩典了吧。比起那昏聩愚鲁的大哥、二哥,十三阿哥可就是蛟龙猛虎啊,既得不到皇父信任、又被皇父当作未来储君的威胁,皇父会不会为了老十四对胤祥痛下狠手呢?他继而想到了自己,皇父对自己就真的那么信任么?
“唉,痴人!甭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咱俩早就是拴在一块儿的了,你要是真倒了霉,我估计也好不了。甭那么着急着托孤!”
胤祥知他的话雍王已往心里头去了,便不好再多讲,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雍王虽被他说得心情沉重,却不愿让他纠结其中郁郁下去,便朝在不远处湖边儿喂鱼的小格格招了招手。小格格见四爹叫她,便跑了过来。胤祥自从到圆明园还没怎么和女儿说话,此刻他把女儿揽在身前,问道:
“在汗玛法那里还听话么?”
“嗯。”小姑娘点了点头。
“汗玛法让你们住畅春园哪里啊?西花园?”
“不是,汗玛法让元寿哥哥住清溪书屋暖阁,我住在太朴轩。”
胤祥听得女儿如今住畅春园太朴轩,不禁一笑,想当年他小时候在畅春园是住“藏拙斋”的,如今皇父让他闺女住太朴轩,可不是要矫枉过正……
“那汗玛法都让你们念什么书了?”
“汗玛法每天盯着元寿哥哥念书,我倒没什么功课的,就是能随便看清溪书屋里的书……”小格格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哦,对了,阿玛,谷雨那天汗玛法问我会不会背曹植的《白马篇》,那个您不是在家教过我的么。我就给汗玛法背《白马篇》,汗玛法还夸我背得好呢!”
“《白马篇》,谷雨。”雍王听了小格格的话,不由沉吟了一下。谷雨那天,不正是老十四大将军行辕该到西宁的日子么,那天他去畅春园奏事,汗阿玛还跟他念叨来着。
“呵,丫丫还会背《白马篇》啊!来,站好了,给四爹背一个!”
小丫头听四爹这么一说,便站在凉亭当中,朗声背起来: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弃身锋刃端,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好啊!我满洲的小格格,就当背这样豪迈的诗,这才不愧是你阿玛的闺女!”听小格格神气地背完,雍王把她揽在怀里,不住地赞叹。只又一想到,皇父在谷雨那天让小格格背《白马篇》,可是把那老十四看成了曹子建?心里便不禁有气。
“吭,如今汗阿玛可真拿他当了绣虎了,我看他能有半点儿及得了黄须儿!?”
“四哥慎言!”胤祥知女儿还要回皇帝身边,怕小孩儿口没遮拦,给四哥惹祸。
“怕什么!这话就是在汗阿玛跟前我也是敢说的!”雍王被刚刚胤祥那番推心置腹弄得心绪烦乱,心中只气汗阿玛不识人、偏心眼儿,若是十三弟真没了下场,他还愿意屈于人下苟活么?因此说话间便不由得胆子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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