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栅栏胡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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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几天没看到彻雪了,不知她是故意躲着我还是怎么了,去问莲香她俩,说是最近真的很忙,横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说彻雪她人是天不亮人就走了,月色都上了树梢了还没见回来。

我是真真的想见她,甚至动了去前院衙门找她的念头,可门口那几个兵哥哥就那么伫着,跟木头桩子似的,本来我想往里面冲,可愣是被拦出去了无数回。闲的我直在建业大街上溜达,那些小贩和小叫花见我可是高兴坏了。买一路发一路,可我的心终究不在这上面,有着落没着落的时候就是不定心,像悬在半空,是上是下忐忑不安。

今儿如往常一样溜大街,东瞅瞅西瞧瞧,没什么意思,心里厌烦着去了,看见街边上有个凉茶摊,喉咙里燥热得很,刚想过去歇个脚,只觉得身子让人这么一撞,我刚想开口骂,那身形却是一扭身不见了,正琢磨的功夫,摊开手,里面一张纸条。

我皱起眉头来,也就是转念间的事,咳嗽两下依旧往那凉茶摊去了。

寻了个树荫下的座位,吆喝小老板给来碗茶,草帽搁在桌子上,瞧四下里无人,我这才将那纸条展开。

鬼画符似的狂草,上书七个小字,“九月初九秦洞九”。心里面一下子就沉了,这几个字确是我识得的。

抬头一瞄,凉茶摊对面绸缎铺子前面大梧桐树下,有个人在紧紧的盯着我。

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得来,算了,以前的帐也该结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彻雪的身影从我脑海中飘过,摇了摇头,我将那纸头撕成碎片,撇出去了点,还有些捏在手心里。放下几个大钱,抄起草帽,我又像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晃悠去了。

是夜,九栅栏胡同,左手边第九家。

门轻掩着,我试了试,推门而入。

今儿我借故推脱睡的早,吃完了饭就回屋了,收拾收拾东西,套上轻便的装备待到月色都上了中天了这才翻墙出来。

穿过门上贴的门神侍卫,我转回身轻扣上门,把门栓子放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绷得跟琴弦似的神经这才松散下来,伸了个懒腰,我就往点灯的那屋子去了。到了门口,清了清嗓子说道:“一月初一来时吉,不知树枝子上那春雪化去了没有。”

我也故意压低了声音,原本这三更半夜的就安静。话音刚落,屋子里男音响起,“来的这么晚,洞九儿的琴弦也不知道弹断了几喽。”

我心头一喜,原来是他?忙奔上几步推门掀开帘子就进去了。

“祝大哥!”

“小弦歌,几年未见,出落得像是个大姑娘了。”

我心头一暖,挠头走了进来,脸上有点发烫,也是不好意思了。

“哥哥又拿我开心呢,这是愁我嫁不出呢吧。”

男人爽朗的笑声响起,我的心情仿佛也被他感染了,咧着嘴角笑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是个简单人物。祝文平,淮南余江人士,善识人,道上出了名的鹰眼探子。这诨号说的可不是官府的捕快什么的,祝鹰眼,一双慧眼行万里路,交际四海、能为无人可以为之事,堪称“莫难事”,只要有他手,万事皆平。之前听师傅说过,此人跟黎阳的奇巧堂有什么关联。

曾经我也冒出想打听的念头,可终是因为师傅才识得此人的,面子上过意不去,索也罢,我就是这么个平民百姓,也没什么大事朝他张那嘴。而且,因着娘亲的事儿,我还欠着那些人一个大情。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他来找我,想必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想到这里我心下一沉,人啊,没利益还真是连不到一起去。虽然我刚才见着他的时候听开心的,不过,这也没什么错,无事不登三宝殿,人家祝鹰眼都屈尊迈进我着小破庙了,我还能搪塞什么么?

定了定神,我在青竹椅上坐下,神态毕恭毕敬。那人似乎也正色对我,免了客套。我们的规矩一向都是这样的,先公事再论私情。

“淮南又一桩买卖要你去做。”他先开了口,清澈的目光慢悠悠的转向我。言语间依旧是慢条斯理的,“玉缘镇龙府,坯件图样一张。”

“玉缘镇,坯件图样?”我禁不住视口呼道。

玉缘镇,瓷器之乡,风调雨顺。镇上独几个古户深宅年年岁岁轮承皇商之名,且都是祖上早有封属的。都说那可是个比起皇内苑来还要落着险的地方。记得以前有个一面之缘的道上朋友,夸下海口说要去那皇商阮家取几件宝贝来赏玩,最终还是没能回来的。

商路上行走经年的啊,谨慎细致,生怕一点点东西透露出来传进了对头的耳朵里,亏了自家。

听他报出这个名,我心里一下没了底。要是去了,我真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吗?

而且这坯件图样不似它物,一旦外了眼,这娄子可就大了。

我还是觉得自己欠点火候,若是古玩珍宝我还是有点自信的。可这次却是硬生生一张画样。我向来对那些字画什么的没辙,倒不是下意识的拒绝那种东西,可能天生就对文雅的物件就没个神经。

思量了半晌,我回问他:“有原样吗?”

祝文平摇了摇头,神色间也是有些无奈。估计这事他也考虑过,我是个什么样的能耐他是知道的。

我暗自思忖,要是光那么一张可能得手的几率还大点。但就他们那些个画图勾勒的,没满满一屋子废纸太阳都能打西面出来。龙家,近些年来对皇商阮家的敌意可是明明白白的。再不过一年半就是任命的时候了,形势可紧张的很。

这坯样肯定是跟那个有关的,必然珍贵不凡。我抬头看了看祝大哥,合着他的目光,叹着气。

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啊,若不是他,这买卖我是宁死都不会接的——可他都这么说了我又哪能推辞掉,但——不论如何——还是说一嘴吧。

斟酌了半晌说辞,摇了摇头,“祝大哥,您高看弦歌了,咱们相识多年,我的那点能耐,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若是行,管他水里火里我也走这一遭。”

这话我是咬着牙关说出来的,虽说阮家是世代的皇商,可近些年来龙家势头盛着呢,确有取而代之之意。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往里面钻,我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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