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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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忙碌中急匆匆地过去,肖语的靠垫已经完成了九个,还差一个就可交货,又想起大壮曾允诺过知守夫人大丫头的那个靠垫,肖语几乎是抱着感激的心情,心里一直盘算着给她做一个特别样子的。思来想去,一个图案逐渐在脑中成型。

由于思想不集中,由布背面穿过来的针狠狠扎在左手的中指上,肖语几乎清晰地听见针尖入的‘扑哧’声。钻心的疼痛凛冽而疾速窜入脑内,呼啸的热意霎那间席卷脸部面门,形成薄汗冲出表皮。肖语疼的嘶嘶咧嘴,甩着手指在原地打转,好一阵,揪心般的心悸才渐渐平缓下来。

恼怒地看着手里的缝衣针,带着欲将之生吞活剥的气势,狠狠地掼在尚未完工的靠垫上。

不料手指上刚刚凝聚成型的一滴血珠,随着她的动作被抛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靠垫上,白色的缎面立时出现一点鲜红的污渍。

肖语懊恼的无以复加,心疼地拿起靠垫以手去拭污渍,岂料越涂越花,好好的一块纯洁白缎顿时被弄出一片乱七八糟的晕迹。

越看越头疼。唉!还是不要了,废了吧!

肖语只觉得心疼疼,好好的一块成料,就这么被糟践了!

当初买布料的时候,是确又确地核算过尺寸的,为了省钱,一分多余的也没买,如今倒好,麻烦来了,少不得又得往城里走一遭。

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磨磨蹭蹭收拾零碎活计。恼也没用,还是先顾其他的吧!最后恨恨看那惹祸的针一眼,不情不愿把它收进针线盒里。

老爹到山上去查看禾苗,也该到时候回来吃饭了。

拎了柴禾准备回屋做饭,没走几步,木制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由外面推开,一颗满珠钗的头颅无声探了进来。肖语吓一大跳,立即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静静注视着此位不速之客。

来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还站着个大活人,探头扬脸只顾往房门口观瞧,半晌,才扬高声音问道,“老李头在家吗?”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拍了拍木门。

看她那轻娇娇的架势,估计此人很会保养,那双葱白的手也就刚刚挨上木门,没等着实便马上离开,生怕糙制的木门会剌坏她的细皮嫩似的。所以那几声拍门声聊胜于无,站在肖语如此之近的位置,听的尚不真切,更别说离门口尚有一段距离的房里了。

若屋里有人的话,估计也不会被她这蚊子似的敲门声惊动。肖语如此想着,出声问道:“你找我爹?”放下手中的柴禾,对手拍了拍土,边迎向她走,边看着她说:“他不在家。”

来人似乎没想到墙角站着个人,吓了一跳,手一抖,木门‘吱嘎’被推开一条尺余宽的缝,来人一步跨进院里,伸手拍着脯惊魂未定说道:“娘呦,吓死我了,你这个妮子,悄没声站在那里,还冷不丁出声,莫不是要把我三姑活活吓死不成?”

进到院里的女人身量不高,体态丰盈,一身大红的衣裙,满头耀眼的珠翠,长眉细眼,满目风情。

肖语细细端详,只见她,一双俏薄的红唇,嘴角微微上翘,给稍显单调的五官平添了几许风骚。白生生的一张瓜子脸,眉间一颗朱砂痣,影影绰绰,被厚厚的香粉遮得只看见淡淡一点轮廓。

空气中辛辣的香粉味肆意挥发,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香雾之中。

肖语歉然一笑,低声问道:“你可是柳三姑?”

三姑依旧翘着兰花指若有似无拍,闻言娇笑一声,“不错,看来你还记得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失忆了还······”

“三姑你找我爹,不知何事?”肖语淡淡地打断她。

“你猜。”三姑歪着头打量她。

怎么这个村子的人都一个毛病,肖语微不可查蹙一下眉。

想自己还没和她熟到可以用这种方式讲话的地步吧?把不快藏在心底,肖语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三姑除了保媒牵线,替人家撮合良缘,还有什么事能劳动三姑亲自登门吗?”说着伸手虚引,“三姑屋里请。”

大壮娘那天的话清晰地浮上脑际,果然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三姑此行的目的冠冕堂皇,肖语虽然心里老大不待见她,但不得不给足面子,以礼想让,——必定人家明面的理由是为的你好。

三姑也不客气,很自来熟无比亲热地拉着肖语的胳膊,边往屋里走边叹气道:“唉!苦命的孩子,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好人儿,怎就落得如此下场?那状元爷真是有福不会享,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咋就说不要就不要了呢,作孽呀!”

肖语暗自朝天翻翻白眼,心里更加不痛快,有这么说话的么?俗话说的好,打人别打脸,说人别揭短,她的这番话,是故意表示同情讨好人呢,还是有意贬低人家,专揭人伤疤,好为顺利保媒提前作铺垫呢?

不管怎么说,肖语都万分肯定,这句话,十个人里有九个人,听了都会厌烦!

出于礼貌,肖语站在门口旁边往里让客,面上客气,心里一直腹诽。

三姑乍一进入黑洞洞的堂屋,眼睛有点不适应,进屋便努力眨眼调试视线焦距。因此一直堵着门口站着没动。肖语也不好着急催她,只好依然站在门外,在她的身后耐心等待。

好一会三姑适应了屋内光线景物,迈步斜斜朝挂着浅色布帘的西屋走去。肖语跟在后面大惊,三步并作两步跑在三姑前面,挡在她和门口之间,伸手往东屋指引她道:“三姑往东屋里请,我爹就快要回来了,他若看见我让三姑往西屋里坐,怕不马上骂我怠慢了贵客。”

最后一句话,三姑听的万分受用,眉开眼笑转过身,边往东屋走边客气道:“这孩子,哪屋里不一样待,三姑又不是外人,还跟我客气啥?”

中越国的习俗,东屋为主屋,只有家里的长辈才有资格居住,一般家里来了客人,主人都会主动往东屋相让,以示对客人的尊重。三姑想是方才被屋里的黑暗影响了思绪,老李头家堂屋满是烟熏火燎经年积累的污渍,一片黑咕隆咚中,只有西屋门帘那一方亮白分外吸引人的眼目,不由自主的,三姑便被意识牵引着向那里走,直待肖语提醒,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低级错误,否则依她的体,怎会失了身份去往人家下屋就坐?还好这妮子有自知之明。三姑心里不无小小得意,这证明人家很拿自己当一回事呢,看起来媒婆这个差事,无论何时都很受人尊敬的。

肖语见三姑扭腰摆臀一脸得色痛快往东屋走,心里大大舒了一口气。笑话,西屋床上一大堆就要交工的活计,各种款式造型的靠垫摆的满床皆是,若是这种时候被她瞧见了,保不齐明后天就能出一堆山寨版的此类东西来。三姑这种人,可以说在哪个时代都是人,无论见识阅历都远在平常人之上,没准这堆靠垫让她一打眼,就能马上嗅出其中的商机。这种险肖语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冒的,现代的危机意识让她在关键时刻阻住了三姑的脚步。还好三姑的自我优越意识帮了她的大忙,否则的话,三姑真是硬要往西屋里闯,她还真没什么办法拦得住她。

老爹回来的时候,三姑已等的颇为不耐,好几次张嘴欲说出此行的目的,都被肖语巧妙的岔开话题。对她的来访肖语其实很有抵触心理,这些能把黑无常说成白无常、武大郎说成西门庆,靠嘴皮子吃饭的巧嘴媒婆,保起媒来实在令人头疼。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不是,如果婉转的回绝她们,她们一定会死皮赖脸,死乞白赖硬要把你和别人配成对;坚决拒绝的话,保不齐她明天就会满大街到处讲你坏话,造谣生事非把你名声臭出五十里地不可。,

对于这点肖语其实并不在乎,但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时间,一门心思只扑在如何赚钱上,其他的暂时无暇顾及,所以她还不想这么快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以影响她的赚钱大计。

因此她不得不提着十成的耐心,万分小心的陪三姑说话聊天。遇到敏感的话题,皆巧妙的含混过去,一路陪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就在两个人一个心焦一个不耐之时,老爹终于姗姗回来。大门一响,三姑首先神一振,翘首伸长脖子隔着木窗向外张望。未等老爹放下锄头,她便‘哎哟’一声,拖长音调转了九曲十八弯打招呼,“可把你老人家给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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