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煎熬让妫画符心跳不齐,她手掌撑着额头,在刘海里的纤指仿佛要将其揪下来一般。
妫画符蹲在地上的时间久了,脚筋很麻,她略微地动弹了一下,脚跟却不小心撂翻了一碗辣椒盖饭。碗倒在土地上闷闷的声音,她机械式地看了一眼,原来是辣椒盖饭啊。
本是不大在意的眼神,却在瞧见碗底露出一小截纸片的时候凝聚了起来。她蹙着眉头就近看去,探出手拎了那东西出来。上面有字,不多,就几个,曰为——办事不利,自裁则不予追究。
她迟疑着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是繁体,虽不说能够下笔如神的去写,但看还是没问题的,确确实实写的是:办事不利,自裁则不予追究。
妫画符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所谓的自裁,不就是自杀吗?猛然回过神来,这是写给老子我的!我!我憋屈啊!现在这境况比王八都不如,人家还能缩在壳里,她这是缩都没地方缩,伸头缩头横竖是一刀,碗大一个疤。
莫名其妙到这里,睁开眼睛就落得个他杀,她如今也认了!现在又硬塞个自杀!天知道,她**崽子都没杀过一只,还让她杀人!虽然杀的是她自己,虽然不过碗大个疤,那也很恐慌的好不好!
裁裁裁,你当我是一张小纸片呢?!
妫画符索踢翻了所有碗,碗底都有同样一张纸,同样一行字,这是□裸地连下了三道命令让她杀人。
当妫画符被鱼鳞剐和碗大个疤吓唬到极致的时候,这忽然从天而降的一件事情,就仿佛一道及时雨般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天生就是那种一次只能想一件事情的脑袋。
想着勒令她自裁的这三张小纸条,妫画符很生气,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对方那个草菅人命的到底是谁,估计自己是没机会知道大名了,不知道那便不知道吧,不过对方的下场她还是大致能想到的。
嘿嘿,等到了地府里,老子我就是你的前辈了,老子要看着你个草菅人命的祸害被割舌头,剁手,哪只手写的字,啊?右手是吧,我就剁你右手!掀了桌子我就往你头上砸,抄起椅子我就往你背上撂!
她妫画符来这个破地方真真是没有多久,街也没上过,人也不认识一个,却是旮旯弯里凡是个人的,似乎都想她死。
其中除了这个写纸条的,以为一写就能实现的,当自己是巫女的幼稚家伙。还有一个四王爷,位高权重的四王爷,一句话能决定她生死的四王爷,下午,他们便能在刑场上见面了。
她总要跟这个王八蛋说点什么吧?
其实她也不想死的,不是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可是,一脑袋的麻线,抓不出一条有帮助的,死似乎成了唯一的路。
妫画符还没想出个能赖活着的法子来,牢头却来了,对她说:“你,出来。”
妫画符一愣,本能地跟上去。只要能走出这扇门,哪怕还上不成街,也仍然让她的眸子聚拢了微光。
看情形,自己住的大概是死刑犯的单独囚室,所以才全封闭。出来之后的囚室则是用一木头当阻隔的了,显然严密上比自己住的要逊色许多,这就是普通牢房了吧。
里面关有彪悍的大汉,狡黠如贼的小个子男人,还有间格子里关的是女人?女人能犯什么事?真是的,女人一般都是良民!妫画符仿佛看见自己被关押的样子,脏、沮丧。
这种将生机消磨成的颓废和黯然落在妫画符的眼睛里,让她忽然不甘起来,那股不甘就像一团火,从心底开始燃烧。如果妫画符要是真的杀了人,放了火,那也认了,可……
妫画符被带到了目的地,是一间刑房,架子上有各种斑驳颜色的刑具,那些灰暗的斑驳不知道是因为老旧,还是干涸的血渍所形成。这个王朝有多久了,这个监牢有多久了,进来过的犯人有多少个?
妫画符隐忍着不甘的心,咽了咽口水,然后才定下神细看在坐的各位。呃,不对,是在站的各位。
她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从刑房外再度进来一个人。是个中年老男人,岁数看起来有点儿老,皮也有点皱。但是那双眼睛盯人,就跟蛤蟆盯幺蛾子,眨都不眨一下的。
时间,不是还没到行刑那点上么?大伙那脸色怎么都跟死了人似的?妫画符用眼神示以疑问,但是她没有等到解答,等来了那个老男人的一声大吼:“跪下!”
“啊!”吓了妫画符一跳。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一脚拐在关节上,大概是用力过猛,妫画符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哎哟喂!干什么丫这是?”
这姿势,大大的没规矩。一屋子的仆役大爷都苦大仇深地瞪着她。如果将这里比喻成黑社会,那么她刚才就是对黑社会大哥不礼貌。小弟们现在很不满意。
妫画符回过味来才发现,原来这个才是牢头啊!她这会才算明白过来了,也是哈,哪有牢头给死囚亲自送饭的,她上面又没银。但也不用下跪吧?阶级制度里有这一条吗?
由于老男人没再下达什么幺蛾子,小弟们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可能也有看见妫画符摔了个狗□,大家心里都舒坦了一些的缘故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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