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明三天不来上班,没给任何人请假,竟然也没人多问一句他干什么去了,可见他在单位也确实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骡子球,看着是一嘟噜东西,其实啥球用没有,就是一个闲摆设,有等于没有。从生态园回来的第二个早上,他早早起了床,早饭都没吃就往单位走,想给同事们留下一个不迟到的好印象。他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意气风发的,走路的脚步都很轻松,甚至边走边哼着小曲。昨晚,他和小梅,江波,罗娟从生态园出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和小梅谈了很多,追忆往昔,两人都是几多感慨。王梓明挺紧张,怕唐小梅问起他这两日的行程,自己不好交代,但唐小梅绝口不谈这个话题,好像心里清楚这个话题会让他难堪似的。虽然谈兴很浓,但两人都很客气,身体始终都没接触一下,连简单的拉手都没有。这和他们刚谈恋爱那阵一样,那时候的唐小梅,单纯得如一张白纸。江波和罗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反正上车时,王梓明发现,罗娟看江波的目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水湿水湿,能拧出水。江波喝多了,还要逞强开车,罗娟抓住他的手,把车钥匙夺了过来,交给了王梓明。王梓明开车把唐小梅和罗娟送到了二院,也没有上去,就在楼下分手了。王梓明并没有提出让唐小梅搬回来住,唐小梅也暂时没这个打算,因为他们觉得,凡事都得有个过程。这种谈恋爱的感觉,也蛮奇妙的嘛。
王梓明今天上班没有开车,一来是不想开着那辆迈腾惹眼,二来他也确实很想在街上走走,欣赏一下街景。他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个城市建设的也是非常漂亮的,街道上虽车水马龙,但秩序井然;人行道宽阔平整,树影婆娑;路边花坛里的鲜花争奇斗艳,阵阵花香吸引着狂蜂浪蝶;就连身边匆匆经过的人们,也都是和蔼可亲的模样,都像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市里正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全民动员,动静很大,决心也很大。王梓明属于一代粪青,看不惯许多世事,曾经放言说,万川市如果能创上文明城市的话,那就说明文明城市的标准太低了。不过现在,他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人在心情好的时候,会格外大度,格外宽容,王梓明现在正是这样。他甚至还友好地同迎面而来的每个人微笑,点头,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老头还是老太。好几个走过的女人都拿白眼翻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明显在说,神经病!
王梓明才不管别人对他的态度怎么样,他照样面带微笑。他要把自己的喜悦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人生苦短,时光匆匆就那么几十年,整天板着个苦瓜脸干嘛?自己累,别人看着也不爽。有人说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罪的,这话王梓明不大认同。受罪是不假,但痛和快是一对孪生兄弟,是交替进行的,该痛的时候痛,该快的时候快,合在一起才是痛快嘛。
就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一抬头,已经看到单位的大楼了。说实在话,王梓明现在对自己的单位一点都不感冒,甚至心生厌恶。这种心情的改变,可能和图画的离开有关。图画在任时,令行禁止,奖罚分明,机关里风清气正,完全是一派干事创业的氛围,同事们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很少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情况发生。关天浩接替图画任主任以来,全盘否决了图画的管理作风,认为机关的同志都存在慵、懒、散,谁都想做老好人,谁都怕得罪人,不敢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正反典型不突出。所以他一上来就开展了“整风运动”,鼓励大家互相批评,互相揭发,并以此处理了一批人,重用了一批人。于是一些爱打小报告的,溜须拍马的,背后使坏的小人纷纷跳了出来,同志们之间当面握手背后踢脚,整个单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连咳嗽一声都得三思而后行。
王梓明进了机关大院,吃惊地发现院子中间停着一辆旅游公司的大巴,大巴前人头攒动。还以为是大规模的上访呢,仔细一看,全部是机关的人,都穿的很休闲,背着旅行包,带着遮阳帽,女人们叽叽喳喳,很兴奋的样子。一个脸大,胸大,大的“三大”导游左手持小红旗,右手持一扩音器,操着万川普通话,指挥着人们依次上车。王梓明眼尖,一眼看到主任关天浩,副主任包清泉等委领导已经在大巴前几排就座了。关天浩坐在车门口,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器宇轩昂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脸上是少有的笑容。其实王梓明认为,关天浩的笑让人很难受,很生硬,还不如他整天板着个脸看着顺溜。市政科科长贾新文戴顶红鸭舌帽,打扮地猴子似的,一脸坏笑地跟导游开着什么玩笑,眼睛从上到下地往导游高耸的胸上瞄。
很显然,机关组织了集体活动。也很显然,没有王梓明的份。尤其显然的是,已经上车的和将要上车的同事们,大部分人都看到了走进大院的王梓明,但谁都装作没看见,好像他们的眼睛在这一刻都有选择性地失明了。这也怪不得他们,在领导的眼皮底下,谁敢和一个失意的前宠臣亲热?那是自找小鞋穿呢。
王梓明停下了脚步,隐隐觉得这事情应该和自己有关。难道自己不是机关的工作人员?中不中用还带个“科”呢,所以机关的集体活动,肯定得有自己的份。但他又觉得,这事即使和自己没关,也能说得过去。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在机关里的处境和地位。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粒老鼠屎,想坏了大家这一锅的好汤。
王梓明犹豫着,不知道给不该走上去问问情况。他的目光和贾新文的目光对上了。贾新文正在对“三大”导游谄笑,一张脸笑得核桃皮似的。猛接触到王梓明的目光,他那张笑脸忽然拉了下来,变脸之快,连川剧大师都自愧弗如。他很不屑地看了王梓明一眼,很响亮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头仰得没尿净似的,挺着干瘦的有点鸡胸的胸脯上了车。刚上车,看到前排坐着的关天浩,那腰马上就弯了下来。
王梓明也不是傻脑壳,意识到,这会即使自己上去问,也只会是猫舔狗鼻子,自讨没趣。人家的锅里又没下你的米,你去瞎掺和什么?再说自己现在在机关里,就像个没娘的孩子似的,还正处在叛逆期,谁招惹咬谁,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避他如避瘟疫似的,自己又何必去招人烦?所以他只是略略地停了下脚步,就又昂首挺胸地向大厦的玻璃门走去。他不想让大家看出他的失落。
到了大厅,正看到办公室主任马占山风风火火地从电梯里窜出来,手里拿着关天浩的茶杯和皮包。图画在时,也没见谁帮她掂包拿茶杯,她都是自力更生;关天浩来了之后,架子大的很。每天早晨他的车到了单位门口,他坐着不动,等办公室主任马占山毕恭毕敬地弯着腰给他拉开车门,好像自己没长手似的。车门拉开后,还坐着不动,先把包递给马占山。马占山很荣幸地接了,提在手上,点头哈腰地朝关天浩笑,说关主任早。关天浩也不理他,慢条斯理地下了车。马占山等他在地上站稳,开步了,再用力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关上车门。这个关车门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有天早上风大,马占山关车门的时候没有考虑风的因素,还用平常的劲头,结果那力量就用过头了,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声,有点响,好像和谁赌气似的,又好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关天浩很懊恼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把个马占山后悔的呀,直想把自己的爪子剁下来喂狗。一整天都惴惴不安,哭丧着一张脸,肠子早就成青的了。晚上睡觉前还照着自己的脸扇了几巴掌。从那以后,他就潜心苦练关车门的技术。贾新文其貌不扬,但老婆厉害,是市物资公司的一个副经理,有辆北京现代。老婆应酬多,晚上回来的晚。以前,贾新文是绝对不会在楼下等着接她的,回家还要拌上几句嘴,嫌老婆回来的晚。自从关车门力度没掌握好挨了关天浩的一瞪后,贾新文每晚都在楼下接老婆,殷勤地为老婆拉开车门,在很有手感地把门关上。刚开始他老婆以为他是吃错药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练习关车门。逮住他狠狠地嘲笑了一番,骂他生来就是奴才命,狗屎糊不上墙,麻杆做不了粱。贾新文不生气,很高深地对老婆说,奴才也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啊。气得他老婆呸地一声把一口痰吐在了他脸上,以后死活也不让他替自己开车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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