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章 调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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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公安局的警察们也不全都是吃干饭的。通过对现场的仔细勘察,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据此做出了几条推断。一、排除抢劫杀人。因为雷黑子手腕上的高档表,兜里的皮夹子等完好无损,凶手显然不是冲着钱而来的,很可能是仇杀或者情杀;二、根据现场遗留脚印分析,谋杀雷黑子的应该是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两个男人的脚印先是出现在高粱地深处,现场还有几颗烟,显然在那里蹲了相当长的时间;三、这三个人之中,最起码有一个是雷黑子的熟人,否则他不会深更半夜跑到黑灯瞎火的高粱地里来;四、雷黑子腰里的皮带扣已经解开,很显然是准备做些什么的,但没来得及。警察在他的衣服上发现了一根女性长发,酒红色,说明他死前和女人有身体接触。根据掌握到的这些情况,警察们做出大胆推测:一个相貌、身材较好的年轻女人以色相把雷黑子约到了高粱地里,正当雷黑子欣然前来宽衣解带准备插圈的时候,高粱地里窜出两个壮士男子,猛不防用钢丝套了他的脖子,于是雷黑子生前的最后一次插圈活动宣告失败,从此再也动不了秤了。

县公安局请来了市局的一位痕迹专家,对现场脚印进行了专业的鉴定。女性脚印比较模糊,看不出穿的是什么牌子的鞋子,但从脚印的深浅来看,体重大约在55公斤左右;两名男性脚印比较清晰,根据鞋底花纹按图索骥,查出其中一凶徒所穿皮鞋为青龙县城所产的“某家皮鞋”,非常廉价,每双的价格在四五十元左右,物美价廉,深受当地农民朋友们欢迎;而在对另外一种男性鞋印进行鉴定之后,结果却有点出乎意料。这种旅游鞋为国内某知名品牌,每双的价格在人民币500元左右。侦查员们有点迷惑了。因为根据遗留在高粱地深处的烟来看,那烟是乡下常见的三元钱一盒的低档烟。穿这么高档的鞋子,吸这么低档的烟,显然有点不配套。负责案件侦破的是县局的一位刑侦队长,叫做王振,办案经验丰富。王队长在案情分析会上提出了这个疑问,要求参展民警以鞋找人,以雷黑子生前的社会关系为重点,以观音台村为中心,对附近几个村子展开摸排。

办案人员首先对雷黑子家人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得知雷黑子遇害那天还是有点反常的。原来雷黑子钱多人胆大,在乡派出所要抓他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跑远,在出逃的第二天夜里,就潜回到了观音台自己的家里,几天来一直躲在家中的阁楼上,足不出户。出事那天下午,家人听到他在阁楼上打电话,声音很大,好像在发脾气。晚上九点多,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口气听起来比较温和,还发出两声笑。没过多久,雷黑子就从阁楼上哼着“十八摸”下来,看上去心情不错,还换了衣服,刷了牙。当时家中一“保姆”还吃醋,说雷哥你一刷牙,肯定是要去会情人了。雷黑子笑笑,说你这小蹄子,能掐会算的,快赶上张天师了。又说,你和瑶瑶(另外一位保姆)洗干净了躺床上等我,等会我回来梅开二度,把你俩一锅烩了。说完,也没开车就出了门。

警察把疑点集中在了雷黑子当天的这两个电话上。调取了他的通话记录,发现那天下午他打出的有个电话说了二十多分钟时间,比较可疑。对照号码一查,吃了一惊,竟然是乡长高洪的手机号。专案组办公室就设在乡派出所,王队长电话叫来高洪,先是随便聊了点乡里的事情,然后问他最近有没有和雷黑子联系过。高洪很爽快地说,联系过。周六下午,我在黑松岛参加度假村开业典礼,当时还在船上,雷黑子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帮他做工作,他愿意拿钱,把打伤人和破坏选举这件事给摆平了。我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当然不会答应他,只是一再劝他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他不但不听,还在电话里发脾气,最后摔了电话。

警察无法判断高洪此话的真假,因为凭现在的技术手段,还不能调查出通话内容。雷黑子已经死了,究竟他和高洪说了些什么,高洪又是如何回答他的,都被他带到那边去了,死无对证。高洪的话也和雷黑子家属的话相吻合,雷黑子确实是在电话里发了脾气。

警察在外围秘密调查高洪,发现他确实有杀害雷黑子的诱因。有多名村干部反映,高洪虽然是乡长,但经常被雷黑子骑到头上拉屎撒尿,屁都不敢放一个,有时候气的大哭也不敢动雷黑子一根指头,他们之间肯定有点啥,但究竟是啥,谁也说不清楚。是不是高洪为了除掉心中之患,而不惜对雷黑子痛下杀手?很有这个可能。警察暗暗调查高洪在周六晚上的活动情况。周六下午,尹红妹和高洪一起随着李部长和县委师书记等人到了县委招待所,师书记在那里为李部长和夫人安排了丰盛的晚宴。晚上高洪喝了不少酒,当晚就在招待所住下了。通过走廊里的监控录像显示,高洪十点多进了房间,期间没有再出来过,直到第二天上午9点多才离开。也就是说,高洪没有作案时间。于是高洪被排除了。

雷黑子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晚上九点多那个打到他手机上的电话,通话时长不到六分钟。这个电话是最为可疑的,因为雷黑子是接了这个电话之后才出门的。根据推断,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电话,很可能是凶手抛出的一个香喷喷的诱饵,约雷黑子在高粱地里见面,等着他自投罗网。雷黑子有的是钱,饱暖思淫欲,并不缺少女人,蒂克山庄有个风情万种的美女笑笑,家里还养着两个现成的,几乎是夜夜笙歌。这个能把他深夜钓到野外高粱地里的女人,肯定是他心仪已久,急于到手的女人。这样说来,这个女人一定是很有姿色,很有身材的,如果像他现在那个黑胖老婆那样母夜叉一个,雷黑子也不会动心。找到这个神秘的女人,似乎成了案件的取得突破的关键。

但通过对这张手机卡的调查,警察们大失所望。原来这张手机卡是两周前在县城一家小店里卖出去的,买卡的是一名男子,戴着蛤蟆镜。店老板要求他登记身份证,他说忘记带了,问老板卖不卖,不卖拉倒。店主挣钱心切,帮他胡乱地填了个假身份证号码,至于那男人姓啥名谁长什么样,店主一概记不起来了。调出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发现这张手机卡买回去之后,从没使用过,也就是在周六晚上给雷黑子打了一个电话。这唯一的一个电话,却是雷黑子的丧钟。警察们拨打这个号码,提示已经关机。于是这个线索就这样中断了。

与此同时,对村里的摸排工作也在进行中。观音台的村民们对雷黑子深恶痛绝,得知他翘蹄了,高兴得直想买挂炮放放。大家茶余饭后聚集在村头,说起雷黑子惨死的摸样,唏嘘一阵,装作很惋惜的样子,背背脸就开始暗笑,心说这真是老天有眼啊。所以警察在村里的摸排,并没有取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槐河乡自尹红妹当了书记之后,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凶杀案。此案一出,群众议论纷纷,虽然明知道雷黑子是个恶人,但凶徒手段残忍,说起来还是有点头皮发麻。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竟然还有人说雷黑子的双肾都被人取走了,槐河来了一个昼伏夜出的杀人取肾团伙,越传越离谱。男人们被吓得不轻,做梦都是肾被人挖了,醒来还要拿手往腰里按按。据说核桃沟有个小伙子结婚当夜,用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积蓄把媳妇搞了个死去活来,然后两人缠绕着死睡过去。新娘子留着个油粗的辫子,不知怎么缠到了新郎脖子里。新郎正做梦被人用钢丝套了脖子,梦地里往脖子里一抓,正抓到新娘的辫子,大喝一声,双手抓住“钢丝”用力一扯,竟然把新娘的头皮都给扯下来半边,差点出了人命。村里原来还组织有巡逻队,现在队员们也不敢去巡逻了,天刚擦黑,家家户户就关门闭户上了床。全乡用电量急剧下降。

案子不破,尹红妹有点着急上火。她交待乡食堂,每顿都为县局的同志们加菜,还隔三岔五请他们到水云间嘬一顿。专案组缺少交通工具,尹红妹要把自己的现代贡献出去,王梓明说你是书记,没车怎么行?把自己的迈腾交给了专案组任他们糟蹋。尹红妹连续组织召开了几次班子扩大会,要求大家在保证正常工作的前提下,发动亲朋好友,积极为案件侦破提供线索。她还跑到县里见了师书记,为破案争取到了一笔经费。于是槐河乡的首份“悬赏通告”张贴到了各村。通告上写的明白,凡是提供准确线索抓获犯罪嫌疑人的,奖励现金一万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万块钱虽然不多,但在乡下也能办不少事情。悬赏通告贴出去的当天,专案组就接到了不少匿名举报电话,其中有几个电话都是举报观音台村的梁子就是杀人凶手的。有个举报者还言之凿凿地说,亲眼看到那晚梁子和田嫂去了高粱地方向,当时梁子手里还拿着一根类似摩托车闸线的玩意,等半个小时之后再回来,手里的闸线没了。言外之意是已经套到雷黑子脖子上了。还有个举报者说的更可信,说他那晚他去山上下野猪夹子,回来路过高粱地,听到里面有哗啦啦的响声。还以是几头野猪在,刚想在地边下个夹子,却听到野猪说话了。有头公猪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勒了脖子,嗓音嘶哑地说梁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有个母野猪说,你死吧,你死了我在你坟头上钉个桃木橛儿,钉死你鳖孙!

虽然举报者说的真切,但当警察要求面见他们,要求他们作证时,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避之不及,说你们先把那一万块钱给了吧。警察一听,就知道这都是些异想天开,喜欢意淫的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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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这样,警察还是再次把目光对准了梁子。因为梁子是村里唯一敢和雷黑子抗衡的人,并且他也有充分的作案动机。早在半年前,雷黑子就对村上新亡了丈夫的田嫂起了色心。那时候的田嫂是村上最漂亮的媳妇,头是头脚是脚是胸是胸的,一像两团大面剂,在衬衫底下颤悠悠的晃,差点把雷黑子的双眼晃瞎。雷黑子是村长,借“职务”之便,多次到田嫂家对她这个村上唯一的寡妇进行慰问,谈心,嘘寒问暖,一副大善人的模样。为了讨得田嫂的欢心,他不但指挥村里的傻子老憨帮田嫂收麦,打场,犁地,自己也早就打算把田嫂身上这块撂荒了的地也犁了。哪料这个时候大学生梁子回到村里,闪电般地恋上了比他大好几岁的田嫂,两人眉来眼去,眼看越来越不伶不俐了。雷黑子看情敌出现,心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还是得赶在梁子之前把田嫂办了。于是有天晚上酒后闯进了田嫂家,准备犁她的地。没想到那晚梁子也在田嫂家,也准备犁地,听到雷黑子的声音,躲在了粮圈后面。雷黑子借着酒劲,把田嫂扑倒在床上,双手狠狠地抓了她的面剂,疼的田嫂哎呦呦直叫唤。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雷黑子正在往外掏犁头的当儿,梁子从粮圈后面闪出来,脑后就是一拳,把他打懵了。梁子抓着他的领子,左右开弓把雷黑子那张黑脸打成了一个黑猪脸,警告他以后再碰田嫂一指头,就要他的狗命。这之后不久,有天傍晚梁子在南山坳里帮田嫂种玉米,雷家五兄弟围住他,把他打得昏死过去。梁子曾经在村上多次扬言要取了雷黑子的狗命,许多村民都听到过这话。再加上前段时间梁子和雷黑子竞选村长,并被雷家兄弟打伤住院,所以梁子完全有动机杀了雷黑子,出这口恶气。

所以警察们再次把目光转移到梁子身上。先把他传唤到了乡派出所关着,然后派人开着王梓明的迈腾去到观音台,对梁子的家人进行询问。梁子爹最生梁子的气,认为他和寡妇勾搭成奸败坏了门风,基本上不和他说话。警察问他梁子当晚是不是在家?梁子爹抽着旱烟,没好气的说,是在家。不过八九点钟的时候,出去了,后半夜才回来。警察掐指一算,哇靠,这段时间不正是案发时间吗?梁子的嫌疑陡然上升。

于是加大了当对梁子的审讯力度。梁子当然不承认自己杀了人,态度也很不好。让他说清楚那晚九点到夜里一点之间在哪里,做什么,梁子说是他的隐私,可以说也可以不说。惹得专案组的王队长生气,让他在乡派出所蹲了一夜的马步。

原来田嫂丈夫死后,公公婆婆听村里和她一起洗过澡的妇女说她下面没毛,认定她是克死自己儿子的,急于赶她滚蛋,但田嫂对自己的丈夫还有感情,不愿意离家。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虽然心里还想着自己的丈夫,生理上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经常在家里招待梁子。公公婆婆气的把她狗血喷头骂了一顿,说你再骚出去骚,别在我儿子的房里骚。从那以后,梁子和田嫂就经常去打野战。雷黑子被杀那晚,两人在南山根的玉米垛上一直野战到后半夜才回去。

梁子死活不承认自己杀了人,警察又拿不出证据是他杀了人,梁子还口口声声要告警察滥用职权,专案组只得把他放了,怕他告状,王队长还亲自向他陪了不是。县里很重视这个案子,督促的紧,急得王队长焦头烂额的。又接到举报电话说,是当年被雷黑子导致怀孕的素素父母杀了雷黑子,派人去素素家一看,素素爹有病,瘦的皮包骨头的在床上躺着哼啊咳的,哪像是能勒死人高马大的雷黑子的凶手?案件一时陷入了死胡同。

雷黑子死后,王梓明的工作倒是好做多了。村里又举行了二次选举,梁子高票当选村主任兼党支部副书记。村副主任和妇女主任都由群众投票产生,李民生和刘英当选。原村会计史滴流在雷黑子死后表现较好,王梓明看他脑子灵活帐头清,继续让他担任村会计。

周四下午,王梓明从村里回来,走到宿舍的院子里,惊奇地发现自己丢失了一个月之久的旅游鞋又回来,规规矩矩地在窗台上放着,只是鞋底沾了不少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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