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章 局势失控（2 / 2）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话题有些沉重。王梓明转移了话题，说，晓卉，这次如果你接手了金粉世家和内华达，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感谢你呢。那些购房户肯定要把你当做救世主来敬了。张晓卉说，呵，你以为只有你有一个人有同情心啊。其实这个项目，我接与不接，完全在两可之间。就拿赚钱来说，我会有比这个更容易的办法。不过作为我们万川本土的开发公司，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个市场出现这样的乱象。我张晓卉可能是唯利是图了点，但我从不做坑蒙拐骗的事情，最多的时候是占占公家的便宜，钻钻政策的空子，对于弱小的购房户来说，我始终抱着同情的心态。周运达在万川胡作非为，伤天害理，我早就看出他不能长久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完蛋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周运达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我不出手的话，是没人愿意出手的，他们也没这个胆量。

王梓明说，看来你早就有这个打算啊。早知道这样，直接告诉你就好了，让我纠结了好一阵子，脑细胞死了不少。张晓卉呵呵地笑，说，其实你今天急吼吼的让我从北京飞回来，我就知道你是有什么重大事情的。等你在车上给我谈购房户上访，以及人生的意义时，我就知道你要吐的是什么象牙了。你呀，真是有意思，和我说话还用兜圈子吗？我听着都累啊。

王梓明再一次意识到，在张晓卉面前，自己的表演是多么的蹩脚。这个聪颖的女人，头脑永远都是那么清醒，思维永远都是那么缜密，自己要是能学到她这手本事，在官场上肯定要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了。

忽然想起了关天浩说过的关于崔定曾经提到要拿600亩低价土地作为优惠条件的话，就对张晓卉说了。张晓卉沉思一阵说，崔定这个人，做事一向抠门，他的话不能当真，除非有政府的会议纪要什么的才算数。王梓明着急地说，那政府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啊，你这等于是替崔定擦呢。张晓卉说，我说过了，崔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要是为了他，我才不干呢。即使是我把这个事情摆平了，他也不一定领情。王梓明说，崔定不会那么固执的，他毕竟要胸怀大局的，关键时候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张晓卉说，等着瞧吧。

王梓明生怕张晓卉再变卦了，就此打住，起身告辞。张晓卉站起来说，你这就走了吗？王梓明说，是啊，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张晓卉说，呵呵，已经很晚了，我还怎么早点休息呢。王梓明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头看穿着吊带，窈窕而立的张晓卉，真的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吐露着芳蕊，等待着自己这只狂蜂去采她的蜜。正要说些什么，张晓卉伸手推她，说快走吧，别想入非非了，没事多给你的小梅打打电话。王梓明嗯了一声，说，那，晚安了。张晓卉说，路上慢点。

王梓明下楼，上了车，调头，走出十几米，又停下来，摇下窗户，伸出头向张晓卉的楼上看。就见一个亮着灯的窗口后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看着他。王梓明呆呆地看了一阵，加大油门走了。

再说图画苦苦等待着王梓明的消息，接到他的信息，如释重负，暗暗赞叹王梓明确实有能耐，张晓卉确实够意思，然后立刻给崔定打电话汇报。崔定听说有人愿意出手救市，非常兴奋，不过听到张晓卉这个名字，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变，半天没说话。最后说，先放一放吧，我再考虑下。图画急了，说崔书记啊，就剩下明天一天时间了，周一就到我们承诺的期限了，哪还有考虑的时间？我建议趁张晓卉愿意出手，赶紧开个会定下来吧，先把眼前这个危机度过去再说。崔定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相信我们拿不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图市长你辛苦了。说完就挂了电话。气的图画把手机啪的摔了。

郁闷了一阵子，心想，不行，还得好好给崔定说说。又打他电话，崔定半天才接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说话的轻重不太均匀，说，有事明天再说吧。图画说，崔书记你在哪，我要见见你。崔定叫了一声，好像哪里被弄疼了，说，明天去我办公室说，就这样。

看崔定的态度如此消极，图画又给市长于子虚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于子虚连连叹息，说这么好的是事情，崔书记还迷什么呢？我们做梦都找不到接盘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做奉献，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给崔书记打电话说说。

过了一阵，于子虚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图画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不妙。于子虚问，崔书记是不是和张晓卉有什么过节？图画知道的是关于“罢免市长提案”的事情，当时正是因为张晓卉向展宏图告密，才直接导致了崔定的惨败，受到了一连串的打击，崔定肯定对她恨之入骨的。但这个事情只能心里明白，是不能说出来的，就说，可能有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于子虚说，唉，男人应该有胸怀的，崔书记到这等紧要关头还放不下个人恩怨，能成什么大事？

两人最后商定，多联合几个常委，明天一起找崔定做工作，无论如何得说服他。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图画和人大主任李正德，市长于子虚，副书记潘一平，秘书长臧奇松等五六个人齐聚在于子虚办公室，给崔定打电话，准备集体向他汇报。哪料崔定的电话打不通，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问他的家属，说一大早就出门了，又问他的司机，司机还在家睡着。几个人没了办法，只好在办公室坐着等。

10点多的时候，崔定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打给了秘书长臧奇松。他让臧奇松通知在家的常委召开紧急会议，说没有特殊情况不准缺席。还特别交待要通知副市长图画参加会议。几个人本来就在大楼上，就一起去了小会议室。在小会议室坐了，猜测着崔定召开这个紧急会议的目的。不会是忽然被醍醐灌顶了，同意了张晓卉接手这个事情了吧？

常委们陆续到齐了。都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谁都不敢麻痹大意。政协主席黄维森手背上还贴着胶布，显然是刚输完液，脸色苍白；政法委书记铁英还穿着一套运动衣，可能正在哪里锻炼，来不及换衣服就赶来了。

不到半个小时，崔定也到了，脚步匆匆，后面还跟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大家定睛一看，是国资委主任卢清明。图画暗暗吃了一惊，卢清明来参加这个会，意味着什么？难道崔定有什么大动作？

果然，崔定在会上对张晓卉接手的事情只字未提，而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用他的话说，这个方案可以全面解决周运达遗留的烂尾楼盘，彻底解决购房户上访问题，可以很好地维护万川的安定团结大局。那就是，走整体拍卖的路子，将金粉世家和内华达两个楼盘挂牌出让，面向省内外征集受让方。

这下大家都明白卢清明到会的原因了。卢清明作为国资委主任，国有企业的破产、产权转让什么的都由他这里负责。

崔定提出这个方案后，让大家讨论。铁英率先发言，表示完全同意崔书记的意见，这个方案如果顺利实施的话，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双手赞成。之后黄维松也表示同意，又阐述了一遍这个方案的种种可取之处，无非还是崔定刚说过的那些话。

看来崔定是铁了心不和张晓卉打交道了。图画和于子虚等暗暗着急，眼前现有的路子摆在那里不走，却要独辟蹊径去搞什么拍卖，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再说这两个烂尾楼盘位置是不错，但背负近三个亿的债务，在一般人眼里，根本就是一坨臭牛粪，谁会吃饱撑着了拿钱开玩笑？一旦流拍，那形势就更被动了。并且会无休无止地拖下去，最终的结果难以预料。

于子虚发言，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他客观地分析了这两个楼盘的实际情况，指出，如果单纯地拍卖资产，也许会有人接手，但拍卖是和债务捆绑在一起的，这明显是个赔本的买卖，流拍的可能性极大。

李正德也发言说，如果走整体拍卖的路子，要进行审批、评估、发20天公告、举行拍卖会等程序，怕群众不答应。因为我们已经承诺过两次了，群众有没

有耐心，这个问题要考虑。

崔定的决心很大，李正德发言后，他马上又讲了三条意见。一是就目前来说，走拍卖是唯一的一条路子。至于程序上，我们可以从简，明天就发拍卖公告，然后再进行评估。第二，在对付上访户方面，上次开会已经说了，每个党员干部都要做好亲朋好友的说服工作，谁出了问题，先停职再做进一步处理，这个绝对不含糊；第三，大家不用担心流拍问题，我们的优惠政策还是有的。去年我们不是在西岗村征了600亩的储备用地吗？不行的话，原价转让给中拍企业。

西岗村那600亩地，图画清楚是怎么回事。西岗村在市区西边，离市区近20公里，基本上属于农村。那块地在水库边上，因为土质不好，不长庄稼，一直荒芜着。去年政府为了增加储备用地，用每亩三千元的价格收购过来，一直在那里闲着，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增值的可能。

崔定讲了这三点意见之后，接下来的讨论就有点一边倒的意思了。图画几次想据理力争，把张晓卉愿意无偿接手的事情提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知道现在的局势，哪怕是张晓卉倒贴，崔定也不会同意。

会议最终通过了崔定提出的拍卖方案。当天下午就拟定了相关文件。第二天，在没有进行评估的情况下，拍卖公告就发出来了，在《万川日被》和《万川晚报》上同时发布，电视台也反复播放，并采访了国资委主任卢清明，卢清明在电视上大谈拍卖的种种好处，请广大购房户放心。崔定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周一就是上访户要说法的日子了，这样可以堵堵他们的嘴。果然，周一上午，除了有零星的购房户到市政府讨说法外，没有形成什么大的上访事件。购房户似乎也没了办法，只好寄希望于拍卖成功了。崔定听取了工作汇报，心中暗喜。

哪料公考刊登出去两周后，无一家企业报名。又在《江南日报》上刊登了拍卖公告，仍然是无人问津。20天公告期转眼就过去了，崔定坐不住了，一方面要求延长公告期，一方面赶紧开会研究对策，拟提出更多的优惠措施。一帮人正在会议室里研究着，公安局长肖国华慌慌张张地冲进了会议室，语无伦次地说崔书记，出大事了，上访户全部上街了，有一两千人，不但切断了幸福大道，把市雕也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