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五月的一个周五，a市一中请来了一位据说很有名的企业家来演讲，自从换了新校长后，这类活动就多起来。

下午三点，学校广播通知高一高二各班自带板凳去足球场集合，他们学校足球场偶尔开放了也就是演讲颁奖之类，一年里大半年都是不开放的，踢球的通通自己解决场地问题，这大半年就是专门养在草了，但是一直长势不佳，稀稀落落的。

徐连谌连凳子都懒得搬，这学期听了两次演讲了，大概意思都差不多，总而言之就是上进上进再上进。他以前听这些演讲还觉得挺振奋的，现在大概是很多想法变了，所以对此提不起兴致。

足球场以及周围的一圈看台都被三个年级挤得满满的，广播说是要按班级顺序坐，高一高二坐草地上，高三坐看台，徐连谌跟着班上大部队坐在指定位置没多久，小肥和殷逸迟就找过来了，周涛远自然也跟着凑过来。

主持人和校长的讲话都很简短，很快就是知名企业家上场，先是介绍了自己的出身，白手起家，经历的种种艰辛，然后是取得的成功，最后是介绍大段的经验方法，用词十分直白，不时引起阵阵掌声，他说：“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昨天做了什么，今天在做什么以及明天要做什么，就是糊里糊涂一天天过，我敢说，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成功的，在座肯定有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鼓掌，他接着说道：“还有就是那些不愿接受新事物的人，也是不会成功的，他们一直坚持着老传统旧习惯，就像做题一样，今天只会这个解法，明天还是只会这个解法，不愿去想新的思路新的方法，永远都是在走别人走过的老路”，他停了停，似乎是在等掌声响得更久一点，足有两三分钟，他才道：“我听说一中有学生，平时就是一味的死记硬背，老师教的什么就是什么，结果考试让他用两种方法解题，他就答不出来了，这和木偶没什么差别，大家说对吧！”小肥气的“噌”的站起来，不就是上次考试最后那道数学题吗，说是用两种方法解，很多人就算不会也瞎写一通，徐连谌就只写了一种，发卷子时还被嘲笑了一番，堪称本月学校新闻头条，结果很快就发现其实题目出的有问题，换汤不换药，说来说去也就是一种思路，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旧闻还当作笑话来讲。周涛远扯了扯小肥，道：“算了吧，正主睡得正香呢，压没听到！你笨嘴笨舌的还能辩个一二三出来！”小肥气呼呼的坐下了，他就是觉得不平。殷逸迟看了看身边睡着的家伙，摇摇头，大概他听到了也是不在意的吧。台上的企业家还在滔滔不绝：“……我常对我们公司的员工说，就算只是小小的办事员，没有雄心壮志都是不行的，你不去想，是永远也当不了老板的，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事业，人总不能当一辈子的螺丝钉……而你们，不去想着考最好的学校，向着最大的目标前进，那么，也许连最小的目标都不会实现，不朝700分努力的人，肯定认为500分就很不错了，实际上那是远远不够的。”后面这些，他们几人都听不下去了，初听觉得好像很有道理，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只是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

徐连谌打了个呵欠，坐起来，“讲完没，几点了？快饿死了。”前面一个女生一副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他，她们显然对这演讲者是崇拜至极的，演讲开始前已经讨论了半天。

“没呢，现在才五点，六点都不知道能不能讲完。”殷逸迟答道，小肥掏了一袋牛干出来和周涛远在吃，问他们俩要不要，那还是徐连谌让余大哥和乙乙做的，不添加防腐剂。吃了几块牛干，徐连谌接着打盹了，好在现在没什么蚊子，不然以他的血型，估计会被咬得满腿包。

拖到将近七点，他们才被允许去吃饭，晚自习时间被掐掉了一节。不管他们几个爱不爱听，这次演讲总的来说是成功的，之后的一个星期不少班级还围绕演讲相关话题举办了小型辩论赛。徐连谌所在的班级也不例外，辩题来自于演讲——只有拥有远大理想的人能获得成功，他对这个还真是没什么兴趣，只当了听众，让身为正方辩手的冯毓梁颇为失望。正方和反方辩到中途就已经完全离题了，大家就是凑个热闹，冯毓梁也是那位知名企业家的粉丝之一，对他的言论十分推崇，最后居然又拿徐连谌说事，徐连谌觉得实在太冤，忍无可忍后终于站了起来。

作为本次辩论的主持人——心态比年龄年轻很多的政治老师很高兴：“徐连谌同学是怎么认为的呢，说出来大家听听！不论对错，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徐连谌刚站起来就后悔了，这是较的什么劲啊！骑虎难下的他只好对着正方辩手开口道：“你们认为成功应该怎么定义，功成名就吗？你们说拥有远大理想的人才能获得成功？没有远大目标的人难道就算一事无成吗？！你们认为当螺丝钉的就是那些没有远大理想的人，就是失败的对吗？可是螺丝钉的作用也是不容小觑的，一座高楼大厦，没有了螺丝钉，那也是盖不起来的，你们看不起螺丝钉，那么等到人人都不愿当螺丝钉了，你们又凭什么来成就你们口中所谓的事业、所谓的成功呢？！我觉得成功并不光是做了给别人看的，不是一定要做到别人那样才算成功，更是给自己看的，让自己不遗憾也是成功。目标远大与否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付诸行动，罗马毕竟不是想想就能建成的……”顿了顿，他补充道：“很抱歉，说的乱了点，不过，我就是这样想的。”

周围响起掌声，但也不见得就是支持徐连谌的说法了。他原也没想要说个所以然出来，只觉得大家都不算小了，应该有一些自己的看法，而不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

进入高二以来，晚自习时间延长了不少，虽然教室仍然是九点半熄灯，但很多人在熄灯后还用应急灯继续自习，直到十点半教学楼锁门。

一进教室，讲台左边墙上的座那儿就满是充电的应急灯，座都不够用，徐连谌没有加入这个行列，他白天上课都觉得困，晚上再不好好休息就会更加恶循环了。每当这个时候，他才能深刻感受到曾经和现在的这些同学有多么刻苦，多么可爱。

一中校园里，一天最热闹的时候是傍晚，晚自习开始前那一个多小时，打饭打水的，洗澡洗衣服的，打篮球踢足球的，围观的，湖边吹风的，这个时刻的天空放佛都是更蓝的，衬得大家更鲜活，青春总是恣意多彩的，置身其中，徐连谌觉得自己也年轻起来，一时都不愿去想将来，只想过好眼前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