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儿,莫怕。”一个身着陈旧袈裟的老僧自内室走出,来到男孩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方转身对君之徽歉意一笑。
明明已经风烛残年,举手投足,却偏给人朗朗清风之感,似松间明月,天然出尘的方外之气。
“有劳之徽了。”
君之徽摇了摇头,“大师,寺里究竟发生何事?怎么不见一人?”
老僧盘腿坐在男孩身旁的蒲团上,淡淡一笑,眼眶周围松弛的脸皮微微皱在一起。
“是我让他们走的。”
他看了一眼君之徽身后的有枝,“这女娃娃是?”
“是之徽新收的徒弟。”
滴水和尚温和地点头,“女娃娃灵台清明,将来定非等闲。”
“大师,究竟发生何事?”他看着滴水一派祥和,心下却愈发担忧起来。
“莫急。”他伸出枯瘦的手抚了抚男孩绷直的肩膀,“这孩子,叫杨淡。”
说罢微不可闻的一叹,似忆起凡尘俗世,那早已暗黄的眼珠悠远起来。
“是杨凤仪的孩子。”
“当朝大儒杨凤仪?”君之徽微微一惊,当朝最为天子倚重的大臣,官拜宰相,权势如日中天。前几年杨凤仪的妹妹杨芸入为妃,承恩一夜便册封皇贵妃,杨家更是如虎添翼,一时富贵逼天,旁人望尘莫及。
也是,经手司马氏一家血案的人。
“昨日,被斩首了。”滴水和尚阖上眼,低声诵了句“阿弥陀佛”,才淡淡道:“一连全家八十多口人命,就只剩下杨淡了。”
“他素有德高望重之名,怎会如此?”
“和尚妄言一句,上位者而今老了,那些知晓自己太多心思的人,也就看不惯了。杨凤仪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把杨淡托付到我这,只求杨家灵堂上尚有香火可续。”
“大师,私藏重犯,其罪当诛!您虽是出家人,怕也难逃此难!”君之徽心中急如团火,慌忙来到滴水和尚身旁。发觉自己居高临下,又慌慌张张蹲下,仪态礼节全都忘了。
“你这孩子,平日里温和有礼,怎么一遇事就耿介起来了?”
“大师!”
滴水忽而淡淡一笑,带了些出家人少有的烟尘之气,“和尚这命本来就是杨凤仪给的,现在还了他,尚不算迟。”
君之徽微微一怔。
“你还记得上次我说过我出家前曾是江湖中人么?其实我何止是江湖中人,还是人人惧恨的修罗剑张修罗。”
四十年前的一段往事,虽隔半生沧桑,凡尘内外,却依然明晰如昨日。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就如今天一样。只是那一日,下起了大雪。
他被八方正派追杀三月有余,拖着半条命躲进一个小镇子里。靠在一家破败的门扉旁,他看着茫茫大雪弥天满地,天地都是惨白,忽觉旷世绝望,不顾一身伤,他嘶声大笑。
待笑哑了,他又捂着脸,呜呜地痛哭起来。
毫无人迹的镇子上,只余年已而立的铮铮汉子的痛哭,那声嘶哑沉闷,一里外听闻,都觉悲凉。
身旁的门扉被人打开,一个缺了个豁口的碗递到眼前,碗中盛满了白饭。
“诺,吃吧。”
那时的杨凤仪,还是个十八九的穷书生。
“我法号滴水,只因杨凤仪滴水之恩,和尚却一生不敢忘。”
他淡淡将前尘道来,摇着头笑道。
“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朝廷早晚会查到我这里来的。你父亲那你不用担心,我也给他修书一封,只说这孩子是个难遇的读书人。你们家因司马氏血案被朝廷孤立多年,君雄想要个会读书的人怕是要想疯了。杨淡学识我见识过,比起他父亲不逞多让,出将入相是早晚的事。”
君之徽眼圈一红,对滴水和尚一抱拳,慨声道:“定不负大师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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