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戏名角,百步之间,不露声色,已摆出新婚夫妇,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样貌。
遥遥更是略微垂首,收敛起倨傲色彩,柔柔似水,与一般小女儿无二。过门槛时,瞧见左安仁朝她伸出手来,眼睛往上一瞟,便瞧见左安仁紧张神色,遥遥搭上他的手,微微一笑,面上羞赧,心中却道:当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当着全家人的面,还怕她会跟昨晚似的欺负他不成。
入得正厅,左家人已等待许久,左安仁向众人见礼后,遥遥便朝左丞相与正房夫人严氏行礼,上前将茶敬了,但无跪拜礼。
左丞相笑得如弥勒一般,严氏肃穆,颔首不语。
继而左安仁哥哥嫂嫂,弟弟妹妹便都来问公主安,遥遥笑着应对,给足左安仁面子。
不经意遇见一双促狭的眼,原是昨天夜里关门那人,为左安仁二哥,二十七八,非嫡出,其母不过是蒙古姬妾,因而带了草原粗犷,与左家四子,生的并不相似。
亏得一副好相貌,遥遥便也多多留意起他来,众人絮叨间,他并不多言,一双晶亮眼眸,却牢牢盯住她,仿佛要将她瞧个透顶。
这般没有礼数,遥遥不由得蹙起眉。亦回看过去,左安良身侧依傍着一袭青衣,含情目,罥烟眉,堪比西子柔媚。
程了了,程家庶出的女儿,竟嫁了左家二子,老匹夫野心不小。
遥遥一边应付着大嫂绵绵不尽的絮叨,一边留心着左安良,见他仍不挪开目光,便笑着斜睨过去,坦然对视。
一时间,旁人也觉气氛诡谲,渐渐缄默。只留得二人眉目交汇,电光火石,无人愿退。
左安仁心下一急,托了遥遥的手,扶着她起身,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也累了,回去用早膳吧。”
遥遥温顺点头,却又朝左安良狠狠瞪上一眼,才与左安仁一同离去。
左丞相一拍桌,喝道:“顽儿,敢对公主如此无礼,不要命了?”
左安良却似无心,站起身来,抖落衣袍,挑衅道:“不过妇人尔,何必如此卑躬屈膝。”
语罢,也不待左丞相发作,便一甩衣袖,徜徉而去。
这厢,遥遥与左安仁对坐着,她不过略略喝了点粥,便放下白瓷小勺,饶有兴致地瞧着左安仁。
左安仁被她看得浑身发麻,只想着,他手臂上的伤还未好,她莫不是又想出什么招式来折磨他。不由得战战兢兢,片刻也没了胃口,也不敢看她,只寻了个蹩脚借口,想要遁逃,然而遥遥全然不理会他的紧张,手扶着下颌,当真端上一碗红枣汤,心疼他流血,招呼他多吃些。
左安仁食不下咽,味同嚼蜡。却听对面人问:“你可喜欢你二哥?”
左安仁擦了嘴,陡然间肃穆起来,瞧着她轻笑的脸,正色道:“公主勿怪,二哥他常年在边关作战,放荡惯了,并非诚心对公主无礼。”
遥遥道:“这么说来,那便是喜欢得紧了,啊,不,是崇敬。”
左安仁忽而像个孩子,觉着遥遥这话折杀了他的偶像,赌气道:“二哥十七岁进士及第,二十三武举第一,八年来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公主深居宫中,自然不会知晓。”
原来是文人武官,这便有几分能耐了。
遥遥却想到另一遭,“他母亲不是蒙古人么?他在沙场上挥刀斩杀的,岂不都是自己族人?”
左安仁道:“二哥母亲乃跟随那达汗投诚我朝之人,已算不得鞑靼蛮族。”
遥遥笑,不以为然:“世间种种,皆可变幻,唯独身上所流血液,永不会变。”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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